單明德·一輩子做共產黨的同路人

江蘇/張 明

單明德（1925—2014），祖籍安徽滁州，出生于南京，10歲隨家庭遷居上海。1940年南京中央大學農學院畢業。曾任丹徒縣副縣長、縣政協副主席。

少小立志 豪情滿懷

單明德祖父單志伊早年留學日本，受孫中山先生革命思想熏陶，加入興中會，擔任過中山先生秘書和臨時日語翻譯，學成回國后在安徽蕪湖興辦教育。1927年“四一二”大屠殺惡浪波及蕪湖時，單明德的祖父利用其警察局“顧問”特殊身份，智救已列入黑名單、即將被反動當局逮捕的民生中學師生李克農、錢杏邨、宮樵巖等人。這些人在上海從事革命活動期間，又得到了其祖父和父親單惠民各種方式的資助，單明德一家與中國革命事業結下了不解之緣。

抗戰爆發后，為了更好地掩護地下黨組織的工作，李克農動員單明德一家搬往上海福煦路（今延安中路）多福里21號，與李克農家同住樓上，樓下則開辟為八路軍駐滬辦事處，以宋慶齡、何香凝為代表的各界人士支援抗戰的慰問品由此集中，而后轉運出去。后因辦事處公開，他們全家又遷往介于當時上海法租界工董局和嵩山巡捕房之間的貝勤路（今黃陂南路）148號。這是一幢三層單間的臨街房子，門口掛著“單惠民醫師診所”的招牌。一樓為診所診詢室、針藥間，二樓住著他們家三代人，看起來是個平常百姓家，并無什么特殊。但三樓那個十余平方米的前樓，每到深夜，小小的房間門窗緊閉，窗上掛著紅黑雙層窗簾，蒙著黑布的5瓦燈泡的光，凝聚在有節奏跳動著的電鍵上，而電鍵頭上插著一片落紙，這樣，按動電鍵的嘀嗒聲就顯得更加微弱了。按動電鍵的不是別人，就是電視劇、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主角李俠的生活原型李白同志。

“李大哥”（李白當時化名李云）經李克農的安排來的時候，單明德才13歲，天真爛漫，稚氣可掬，本能地覺得這位身穿長衫，闊嘴厚唇的大個子和藹可親，很快便和“李大哥”交上了朋友。他教“李大哥”講上海話，纏住“李大哥”講很多打仗的故事，星期天帶“李大哥”逛公園看電影，兩人的感情非常親密。當發現“李大哥”干著“不一般的事”時，他自告奮勇地為“李大哥”擔起站崗放哨的任務，收發報時，為“李大哥”端茶倒水、擦汗打扇。李白同志在他們家住了近兩年時間，因電臺不能常設一處，1939年春末遷至長樂路、新閘路等處。1946年5月，黨組織決定再次在他們家三樓設立地下電臺，并派化名為杜松一（原名鄧國軍）、李萍（原名林影）的兩位同志來工作，直至1947年撤離。中共秘密電臺兩度設在他們家，在長達11年時間里，單明德一家三代人與這些共產黨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特別是“李大哥”在1948年底被敵人逮捕，于上海解放前20天慘遭殺害，當時還不滿40歲！李白烈士堅韌不拔、無私無畏的革命精神和崇高形象，在他心中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象。這對他樹立人生觀，確立報國為民的一腔宏愿，起了最直接最形象的啟蒙教育。

歷經坎坷 無怨無悔

受祖父和父親實業救國思想的影響，單明德從南京中央大學農學院畢業時，正值人民解放軍開始三大戰役，國民黨統治政權搖搖欲墜，革命取得全國勝利的前夕。他在南京電信局工會工作期間，不斷地受到地下黨同志的教誨啟發，多次參加罷工、請愿及南京解放前的護廠斗爭。南京解放后，單明德被軍管會介紹到華東人民革命大學學習半年，后被分配到蘇南行署農林處，經歷了一年土改鍛煉。蘇南蘇北行署合并成立江蘇省后，為使學有所用，到第一線建功立業，他主動請纓去丘陵山區丹徒縣農林科工作。從此，單明德運用學到的知識，建立種子站，深入基層樹立樣板，從事良種培育等，把自己的激情和汗水，播灑在了丹徒這塊古樸的土地上，施展著人生的抱負。

在中國農業尚未進入機械化和產業化發展的歷史階段，中國農村進入人民公社化時期，農業生產實施的依據是“以糧為綱”和“土肥水種密保管工”的“八字憲法”。單明德以科學的態度和實干的精神，深入丹徒縣寶堰申公塘、辛豐西彪、高資羅家莊、大港東方大隊等地搞科學種田的樣板。他還專程向當時全國水稻專家陳永康虛心求教，指導農民精耕細作科學種田。樣板田搞一塊成功一塊，他搞的樣板水稻單產從三四百斤一下提高到八百斤，超過了《全國農業發展綱要》規定的指標，被當地農民戲稱為“增產菩薩”。

在極左思想橫行的年代，他這個“菩薩”也難免遭到劫難。在“擴大化”的那場運動中，單明德不明不白地被戴上了一頂“帽子”，并被送到縣農場“監督勞動”。同時，他的家庭也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說：“我是搞農業的，打交道的是土地、莊稼和農民，只要有耕地和勞動的機會，我就學有所成。”就這樣，汗水伴著淚水，笑聲和著辛酸，單明德走遍了丹徒縣每個村、每個生產小隊，和農民兄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指導培育的“四自一輔”（自繁、自育、自選、自留，輔以調劑）先進經驗在省市舉行的典型交流會上作了重點介紹。

歷史是最公正的。早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周恩來總理就曾指示李克農（時任外交部副部長、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經過上海市長陳毅、交由副市長潘漢年會同李白烈士的夫人裘慧英同志，登門造訪和慰問了單明德全家，他們家掩護地下電臺的歷史功績得到肯定。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單明德得到了徹底的平反，1980年他被任命為丹徒縣農業局副局長，1981年擔任分管農業的副縣長，兼任縣僑聯主席。

單明德小時候跟隨祖父單志伊學過日語，早年在上海從事地下工作的宮樵巖（原名王少春）也曾當過他的英語家庭教師，因此他的日語和英語都有一定的基礎。任副縣長兼僑聯主席期間，他曾接待過旅日華僑探親代表團和一批批僑胞，廣泛開展聯誼交友活動。去泰國探親時，單明德利用其母親曾在泰國做醫生的關系，向僑胞宣傳黨的統戰政策，為推進祖國和平統一盡自己的力量。1984年，單明德參加第四屆全國僑聯委員會議期間，經當時全國僑聯副主席（中國致公黨中央主席）黃鼎臣介紹，于1985年加入了中國致公黨，是鎮江市第一批加入致公黨的10名成員之一。1984年4月，單明德擔任丹徒縣政協副主席，積極履行政治協商、參政議政、民主監督的職責，為推進社會主義民主建設進程盡心盡力。1989年，單明德患腎癌動了大手術。“笑對人生”，是他一直堅守的人生格言，他與病魔和死神抗爭。當年不公正待遇沒有使他的精神垮下去，疾病同樣不能把他打倒。單明德戰勝了這次生理和心理的磨難，播下了樂觀的種子，收獲了勝利的喜悅。

夕照青山 壯心不已

1991年離休以后，單明德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時光倏忽，如白駒過隙，能使生命得以延續和延伸的莫過于教育下一代，培養接班人。于是，我們看到一個四處奔波、頂著丹徒縣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副主任頭銜的老者，無償地為學校和機關干部講述抗日戰爭和反法西斯斗爭歷史。他用他的親生經歷控訴日本帝國主義侵華罪行，謳歌為國捐軀的革命烈士的英雄事跡，對青年一代進行了一場又一場生動的愛國主義教育。單明德作報告有個特點：每到一處都事先和師生、干部進行座談，了解他們的學習、生活和思想狀況，找出急需解決的思想問題，從而有針對性地向他們訴過去之苦、講今日之甜，激發他們蓬勃向上的朝氣和熱情。

1994年9月的一天，太陽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他應邀在諫壁鄉中學的操場上，為全體師生和諫壁鄉各中小學少先隊輔導員作題為《昨天、今天、明天》的報告。為了講透題目含義，他先講解過去革命斗爭的實例，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主人公李俠的原型——李白同志的英雄事跡，介紹他們家三代人掩護地下黨上海電臺的情景，再從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講到東北萬人坑，又從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講到中國共產黨革命建設取得勝利，真實的歷史和聲情并茂的演講，使在場師生備受感動。1995年4月，單明德在向縣衛生學校師生作報告時，不僅進行革命傳統教育，還和這些思想尚未成熟的未來醫務工作者們交朋友、講知心話。他說：“我家父輩有幾位醫務工作者，而我患的癌魔又是醫務工作者鏟除的，所以我對醫務人員有著特殊的感情。”真摯情感的交流和溝通，使得報告會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單明德離休以后，先后做了十余場報告，聽眾達5000余人次。

2006年致公黨丹徒支部成立并不斷發展壯大。作為老黨員的單明德感到非常欣慰，只要有機會就與這些風華正茂、年富力強的年輕黨員們促膝談心，做“忘年交”，勉勵他們好好干，勤為人民群眾做事，多為國家大計出力，為黨派事業貢獻自己的才干。2008年10月，丹徒區統戰部門組織全區民主黨派人士開展了一次專門的學教活動，播放了紀錄片《永不消失的記憶》，并邀請單明德到場為大家作演講。單明德作了題為《一輩子愿做共產黨的同路人》的報告，講述了自己一家三代人與共產黨人風雨同舟、榮辱與共，與中國的革命事業共進退的歷史。這次活動，在丹徒區各民主黨派成員中掀起了很大的反響，促進了致公黨丹徒支部黨員之間學習和交流的進一步開展，提高了廣大黨員參政履職的能力和水平，使得支部的各項工作在致公黨鎮江市委中名列前茅，多次受到表彰。

2014年7月2日，單明德在鎮江病逝。回顧其一生，“一輩子做共產黨的同路人”的信念在漫漫人生長河中長期孕育，構建成“靈魂之舟”，化為單明德同志整個生命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