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懷坦蕩 光明磊落
——從曹甸戰役看老一輩革命家的精神風范

□ 王家云

曹甸戰役，是1941年11月中旬成立的新四軍八路軍華中總指揮部組織的第一個戰役。其背景是1940年10月黃橋決戰后，國民黨蘇魯戰區副總指揮兼江蘇省主席韓德勤糾集余部兩萬人退守曹甸、車橋、興化一線，依托堅固據點繼續與我為敵，并與向我皖東進犯的國民黨頑軍相策應，加上國民黨東北軍112師霍守義部越隴海路南進至蘇北淮陰以東蘇家嘴一帶，企圖打通蘇魯聯系，增援韓德勤部。針對此情，華中總指揮部首長決定發動曹甸戰役，徹底消滅韓頑余部，進而鞏固蘇北抗日根據地。

戰役于1941年11月29日夜開始，我軍連續攻破敵三道防線，使敵人的兵力收縮在曹甸、安豐一線。12月5日，我各參戰部隊按照華中總指揮部的要求在曹甸一線會合，八路軍第五縱隊第一支隊率先向曹甸發起攻擊，因曹甸地處水網地帶，易守難攻，與敵形成對峙狀態。陳毅親臨前線指揮，我軍于12月13日對曹甸發起總攻。但因我先頭部隊沒能鞏固前沿陣地，而后續部隊又受敵炮火壓制，無法向前運動。至14日拂曉，我軍雖突破敵前沿陣地，但終未突破基本陣地。面對久攻不克且我軍傷亡較大這一局面，陳毅及時命令部隊撤出戰斗，至此曹甸戰役結束。

曹甸戰役雖殲敵8000余人并占領平橋、涇河一帶，打通了與皖東的聯系，使我軍獲得戰略上的主動，但終未達成占領曹甸進而全殲韓頑余部這一戰役目的。

曹甸戰役的硝煙雖早已散去，但參與戰役的老一輩革命家其間所體現出來的精神風范卻永遠值得我們學習和弘揚。

曹甸戰役所體現的擔當精神，既體現在總部政委劉少奇在總部成立之初，超前謀劃蘇北抗日根據地的鞏固與發展，更體現在總部下屬的八路軍第五縱隊司令員兼政委黃克誠主動建言獻策。戰前他就向總部提出暫不打曹甸的建議，其依據是：首先，按照我黨有理、有利、有節的方針，在韓頑沒有主動侵犯我部時，我部則不應該去進攻；其次，我部剛剛占領淮海、鹽阜等地，尚未完全站穩腳跟，當務之急是發動群眾、鞏固根據地；再次，曹甸是韓德勤經營多年的老巢，已經形成鞏固的防御體系，且地處水網地帶，易守難攻，而我軍又缺少強攻武器。所以，此時攻打曹甸，不僅政治上被動，而且軍事上亦無必勝之把握。戰役中，面對我攻城部隊雖英勇奮戰仍久攻不克的局面，他再次致電中原局并報中央，呈述自己的意見。他認為從現實戰情看，敵人工事堅固且兵力多，而我軍無攻堅武器，不僅取勝把握不大，而且將有招致重大傷亡的可能。為此，他建議用持久戰并提出六條具體戰法。黃克誠雖是戰役的執行者，但他對戰役的全局勇于獨立思考，并及時向戰役決策者直至黨中央提出自己的意見建議，充分體現了一個共產黨人敢于負責、勇于擔當的精神。

首先體現在黃克誠雖然對攻打曹甸有不同意見，但當上級定下作戰決心后，仍義無反顧地堅決執行作戰命令。他組織八路軍第五縱隊戰斗力最強的第一支隊參加攻打曹甸的戰斗，并向華中總指揮部建議增調主力以加強攻擊力量。其次體現在黃克誠在戰后總結面對不公正的指責時，既據理力爭，又委曲求全，按照黨組織的決定在旅以上干部會議上作了檢討，彰顯了一個共產黨人相忍為黨、顧全大局的風格。

曹甸戰役的決策和指揮者劉少奇與陳毅，在戰后能夠主動總結反思戰役的經驗教訓。劉少奇在12月15日即致電毛澤東、朱德、王稼祥，承認沒有實現占領曹甸這一戰役目的，坦陳：“此次戰役，我傷亡一共2000人，消耗甚大，平橋雖被我占，但韓部及東北軍尚有8000多人在車橋、涇口、安豐、曹甸一帶……蘇北問題已成僵局，急切不能徹底解決?！标愐阍谝荒旰笞珜懙摹恫艿閼鹨劭偨Y》中，也認為曹甸戰役的教訓即在于“少理”、“輕敵”、“倉促”及“猛打”，沒有及時采納黃克誠的意見。劉少奇和陳毅這種主動自我反思，毫不遮蓋掩飾的做法，展現了共產黨人實事求是、求真務實的優良作風。

1944年7月10日，劉少奇在給黃克誠的信中談到幾年前的曹甸戰役時，承認本來這一仗可以不打的，是因為自己當時過分估計敵人的威脅，他說：“我沒有仔細考慮，急促下決心向頑軍進攻，這是我的責任，后來強攻曹甸，也是不應該的?！薄爱敃r你反對強攻是對的。至于曹甸戰役未能完成任務，當然不能由你負主要責任，當時有此說法是不妥當的?！北M管這一自我批評遲了一些，但還是很真誠的。1945年10月陳毅在山東臨沂歡送黃克誠出征東北時，就曹甸戰役錯誤指責黃克誠一事當面陪禮道歉。他當著羅榮桓的面對黃克誠作了自我批評，請求原諒。他說，在曹甸戰役問題上，“我和少奇沒有認真聽取你的意見，堅決要打，結果沒打下，我軍傷亡很大。最后批評你三師（八路軍第五縱隊后來改編為新四軍第三師）配合不力，撤銷你的職，其實責任在我?！彼€講：“不看你的功勞，指責你態度不好，指責你把問題捅向延安……是我有錯，向你道個歉。”作為領導能夠絲毫不計較個人名利，如此坦誠地進行自我批評，充分體現了共產黨人的寬廣胸襟和高尚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