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糖
梁鴆每次殺人前,江湖上都會出現(xiàn)一只雪鸚鵡,雪鸚鵡反復所念的名字,便是梁鴆刺殺的目標。梁鴆從不誤殺一人,每次放出消息后,他都讓神鷹小組去調(diào)查,直到確認那人真的十惡不赦,梁鴆才出手。
三年里,雪鸚鵡在江湖上出現(xiàn)七次,七人死于非命。雪鸚鵡第八次現(xiàn)于江湖時,口中說的名字是善哉堂堂主江上郎。
江上郎聽到消息后,淡然一笑道:“也好,就讓梁鴆替我證明一下,江上郎到底是不是欺世盜名的偽君子。”
江上郎二十七歲出道,行俠仗義,獨劍江湖,三十一歲創(chuàng)辦善哉堂,俠名滿天下。如果說他是偽君子,誰信?
梁鴆也不信,他在等消息。梁鴆住在竹林深處,這日,門外來了一個綠衫女子。
“我叫翠霞,住在臨水鎮(zhèn)。幾天前,我的父母被惡霸張七所殺。”翠霞直直跪在門前,低聲說道。
風吹竹葉,梁鴆負手立于屋檐下,默默無語,那只雪鸚鵡,立在他的肩頭。梁鴆覺得,世人多不可信,滿嘴假話,反而不如與一只鸚鵡相處更安全。
翠霞接著道:“聽說你是俠客,這個仇只有你能幫我報。可惜我家太窮,能給你的只有我自己。”
說到這里,翠霞緩緩解開衣帶。梁鴆忽道:“你父母早已死了,張七除了醉后罵街之外,從不殺人。”
翠霞愣了愣,解衣的手停了下來。
“張七多半已經(jīng)死了,冒充他的是江上郎派來的殺手,他們正等著我去送死。”
翠霞臉色一變,顫聲道:“我也不想害你。”
梁鴆說:“我知道,假如你不來,你的丈夫李一就得死。”
翠霞雙手捂著臉,嗚嗚地哭了。她與李一本是尋常農(nóng)戶,沒想到竟被江上郎要挾,成了棋子。
“其實,我并沒有神鷹小組,每次放出消息后,我都一直坐在這里等。如若做過惡事,心里虛,定會先來殺我。以前七人如此,江上郎也沒例外。”說到這里,梁鴆長嘆一聲,轉(zhuǎn)身欲去臨水鎮(zhèn)。
翠霞詫然道:“明知有埋伏,你還去?”
“我不去,你丈夫就會死。剛才你不也說我是俠嗎?”
梁鴆出現(xiàn)在臨水鎮(zhèn)時,已是黃昏后,張七家門前的燈籠,灑了一地凄惶的光影,那是照在生死邊緣的光。忽然間,梁鴆只覺得寂寞如影相隨,世人難以相處,我又何苦為俠,但想起翠霞哀憐的眼神,還是推門而入。
廳堂里傳來一陣肆意的笑聲,張七正在飲酒尋歡。張七當然是假的,那個嗚嗚哭泣的青樓女子濃濃,坐在墻角昏昏欲睡的丫鬟,也全都是殺手所扮。
“什么人?”假張七裝腔作勢地喊道。
梁鴆也不回話,拔劍便刺。梁鴆使的是劍,墨色的刃,凜然無聲。劍到途中,忽然改變方向,一道寒光猛地劃向墻角的丫鬟,丫鬟沒料到梁鴆奔自己而來,短刀剛拔出一半,喉嚨一熱,血便噴出。
濃濃也愣住,隨后手一揚,曇花初現(xiàn)一般的暗器,朝梁鴆打去。梁鴆迎著暗器飄去,仿佛沖入一場無休無止的迷夢之中,暗器全都落地之時,梁鴆的劍也刺穿了濃濃的心臟。
梁鴆并不抽劍,腳尖一觸地面,身子又飄向假張七。梁鴆出手太快,假張七一愣之際,同伙已命喪黃泉,等他緩過神來,咽喉已被梁鴆鎖住,喉結(jié)被掐斷的聲音,是假張七在這世上聽到的最后聲音。
轉(zhuǎn)眼間,殺手全都斃命,但梁鴆卻覺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妥,對,張七的影子。死人也該有影子,可位置不對。就在這時,影子忽然自地上彈起,一把碧色短刀,全部沒入梁鴆前胸。
梁鴆反應也不慢,并指一點,點了來人的穴道,也用盡自己力氣。
“江上郎?”梁鴆問。
“沒錯,在叫江上郎之前,我還有個名字,魅影殺手。”
“那又怎樣?現(xiàn)在我們誰也殺不了誰。”
“你忘了一個人。”
忘記的人是李一,此時,他正面色灰白地立在墻角。
“殺了他。”梁鴆指著江上郎。
李一拾起地上的刀,緩步走到江上郎身前,雙眼一閉,刀風過處血光迸現(xiàn)。腥烈的味道,讓李一不再感到恐懼,轉(zhuǎn)臉望向梁鴆,目現(xiàn)兇光。
梁鴆嘆道:“是的,即便我說沒有跟你夫人發(fā)生關(guān)系,你也不會信。”
李一猛地撲向梁鴆,一刀刺下去,直到心中的怒火全都燃盡,才感到害怕。他想起江上郎說過,梁鴆有一批無所不能的手下,冷汗便流了出來,慌忙逃去。
梁鴆死了,死于他要救的人之手。
翠霞在竹林等了七天,每天都低聲念著李一的名字,雪鸚鵡一旁側(cè)耳聆聽。七天后,翠霞起身離去。
又過幾日,雪鸚鵡也離開竹林。雪鸚鵡重現(xiàn)江湖,嘴里念的名字是李一,人們好奇起來,李一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