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曹子建老先生偕我去洛水（組詩）

朱 赤

洛神是誰

我發問

子建先生只向我搖搖頭

莞爾一笑：是誰，不是誰

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洛神

每一位洛神都藏在每個人心里

或是采桑陌上讀《詩經》的

或是手執團扇、身著旗袍的

許是荷花的明媚

月色的溫柔

或叫宓妃

也叫夢妃

就如，你的洛神

人已經遠走

消失在一場風雨斜斜的淚水中

我恍然

哦，是的

當她挽著我的手

喁喁私語著情話

在槐花香的鞍城大道

她不就是我的宓妃……

有緣人都似曾相識

踏河而上，涉洛水

就在一片棗林后面

初面，似曾相識

見一顆紅記

自她眉心

跳動淺淺風情，淡淡俏皮

有小風搖落

我接來種在窗下

倏忽，滿窗紅豆似火

似幻非幻，似假亦真

霜風吹開兩千年流光頁碼

上窮碧落

下及黃泉

有千縷紅線繾綣

總有心緒難平

失去了才知道痛

許多事，失去了才知道痛

子建先生也這樣對我說

他那個“玉鏤金帶枕”的故事

于是

我們所有的夢

常常出現刻骨銘心的淚痕

那縹縹緲緲迎風飛揚的長發

那晨曦月色樣的眉眼

那心儀已久的一種美好

一種人性的渴盼

那一粒催生愛情芽苞的珠露

正飄飄沿洛水而來

驀地

一聲長吟

夾空而至：“此情可待成追憶”

哦，何必呼天搶地

一把鋒利長劍穿透

芳草薏萋

突兀的訪揖

竟是暮色，細雨

河上的風，撩起一襟紫色裙裙一角

吹動一頭齊眉青絲

若冷雨濕了半岸卷簾

柔弱得不勝依稀

蒼白于時間空間

那么模糊、冷凝

于己，是憔悴的臉色

驀地

又何來一聲寒冷的低泣……

行旅

高鐵馳行得太快

我們，都不過是邂逅同行的過客

倏忽，瞬間已是千年

再沒有一輛馬車

搖搖晃晃載著一個時代

穿越于晨光熹微

猛聽，子建老先生又仰天一聲長嘆

當晨風吹去水霧的謊言

竟是一縷一縷縹緲云煙

且低下頭來

數一數，咬碎了鋼牙幾顆？

她們是可以穿花衣裳的

她們絕不該因穿了花衣裳而被賜死

她們就是花

就是洛水之上的芳香

浩渺大水是她們的家

是一縷芳魂的小巷

是一種尊重與敬仰

握別子建先生的晚霞飛動

我們淚眼相對

唏噓：“此情可待……”

由一聲戕入骨髓的疼痛吟詠

我扶子建先生攜手而上

喚明媚陽光照臨

遙看洛水生花，擁那神女款款

衣袂飄飄

總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效顰《洛水賦》

也作《河吟》

由霞光徐徐

萬里河山一片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