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錄（組詩）

◇白海飛

黃寶石

把它戴到誰頭上，誰就是

高高在上的王

空氣中每一粒塵埃

都愿做他卑賤的臣民

設計它的人，都有好手藝

你只要看它每一顆

似金燦燦的蜂蜜，就能想到

這中間隱忍的苦楚

不論什么光，經它輕輕一吻

就仿佛獲得了魔法

——實在太誘人了

才有人不斷跳出來，瓜分它的權貴

黑寶石

它把礦工拉下深邃的井底

再把自己的深邃，奉給井上的人

沒辦法透明了。哪個國家的眼球

都要陷進它的引力場

天空和它融為一塊的時候

善良的天使就從中飛出，幫人做夢

謠言向來活不長久

短命的人，看什么都不吉利

而它是看見的也是看不見的

除了時間，這中間什么都沒有

一個人的內心干凈到漆黑

它就是你一輩子的佛祖

白寶石

它的身體，最挑剔太陽

沒有一束光

是打開它的鑰匙

除非你使用手電筒

照它。喂它單一的顏色

它吃到什么

就會立刻吐出什么

在古人那里，它就是一塊

沒用的尾巴骨

一群把命系在腰上的人

誰有時間？陪它做游戲

現代科學家，讓它在流水線上

日夜倉促

也好于它在深山里，終老一生

鉆石

簡單的事物，都近乎不存在

比如靈魂、空氣、清澈的水

但它介于二者之間

它拒絕所有色彩，又保留了

一些規則的平面

和幾個陡峭的棱角

真是座怪房子。好像什么也容不下

又好像生活過許多舊客人

舊的尊嚴、舊的權利

舊的文明，和舊得令人擔心的愛情

它們一不小心散射出來

都因為你——舊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