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仨娃，我差點成為討最厭的那種媽媽

●文/張少華

圖文無關

對于我來說，從公司高管到全職媽媽，失去的和得到的永遠無法像財務報表一樣分析出盈虧。在仨娃的日常哭喊和歡笑聲中，我漸漸明白：自己才是那個被無條件愛著的人。

意外的驚喜

2019年春，疫情前最后一個明媚的不戴口罩的春天。

春節已經過去兩個月了，每逢佳節胖三斤的肥肉也在我努力運動、控制飲食中逐漸離我而去，但讓我煩惱的是，這次無論怎么運動，腹部的圍度依然只增不減。一個溫暖的夜晚，哄睡老二后不小心觸摸到突起的小腹，一個念頭突然跳進腦海，將本已昏昏欲睡的我驚得困意全無，“我不會是又懷孕了吧？”

“不可能吧！”我努力找各種理由安慰自己，“老二剛一歲多點，我例假都沒恢復正常，而且夫妻生活每次都做了防護措施的。”但當想到有個朋友上了節育環后依然不幸中招的經歷，我認為自己應該立刻買驗孕棒，一個不行，必須兩個，普通驗孕紙，外加高級驗孕筆。第二天早上，我一睜眼就開始檢測，驗孕紙兩條杠，驗孕筆也是兩條杠。

不甘心的我懷著最后一絲僥幸，吃完早飯馬上就到醫院檢查，血檢結果、B超結果都清清楚楚地告訴我，懷孕是板上釘釘了，而且孩子都已經能清晰地看到小胳膊小臉。拿到結果的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發了半個小時的呆。事業正處在巨大挑戰期，老大6歲多，老二不到2歲，我剛找到育兒和工作的平衡。如果要了這孩子，我們一家人的人生都會發生改變，不可能再像之前那么輕松。可想到B超顯示屏中清晰的小人兒，我實在無法狠下心把他舍棄。

那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上車，如何回到家的。我的先生和我一樣迷茫，他自己創業，公司正在快速發展期，也正不斷遭遇新的挑戰，不確定自己能否在忙碌事業的同時，有時間和精力做好3個孩子的父親。

經過1周的思索，依然沒能做出抉擇。我終是忍不住像小時候一樣求助于父母，母親說：“孩子和父母的緣分有深淺，這個小孩這么大了才被發現，說明他是多么想做你的孩子啊！”父親說：“人這一輩子，不光有自我和事業，還有家庭和孩子，他們是你愛和力量的源泉。”老話怎么說來著，姜還是老的辣，我的父母總能用他們唯心主義的觀點，輕松地觸動我最敏感的內心。當然我和先生也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了老大老二，征求他們的意見。沒想到的是老大堅決支持把寶寶留下來，他安慰我說：“媽媽，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照顧這個小寶寶的。”老二雖然有些擔心小寶寶會分走媽媽的愛，但也是很期待有個小玩伴。

就這樣，小老三在哥哥姐姐的大力支持下、父母的忐忑不安中留了下來。

從你儂我儂的愛人到共同戰斗的兄弟

下定決心后，孕期生活還是很順暢的，我堅持工作、運動、陪伴老大老二，看起來一切歲月靜好，大家都期待著小老三的出生。但萬萬沒想到，自以為在思想上和體能上都做好了準備的我，在老三出生后第一個月就遇到了挑戰。

老三出生在10月1日，當時正是老大幼升小的第一個學期，他無法一下子從幼兒園的自由散漫順利過渡到小學的遵守紀律，幾乎每天我都被老師約著私聊，要么是上課期間私自走下座位，要么是課上看課外書，還時不時和同學發生沖突。拖著產后虛弱的身體，我每天要抽出時間和老大聊天，溝通無果的時候，真的是忍不住河東獅吼。吼了幾次以后，老大不再像以前一樣喜歡和我親親抱抱，見了我就躲著走。我也差點兒抑郁了，我怎么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媽媽？對孩子沒有理解和包容，只是一味地讓他們按照命令行事。

有一次放學，因為老大不遵守課堂紀律，我又被老師留下談話。從小就萬事好強的我，實在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緒，當場就把老大訓斥大罵一頓。這次出乎意料的是，一直愛哭的他沒有哭出來，只是眼神木然地盯著面前的地。回到家他徑直走回自己的臥室，關上門埋進被窩偷偷哭泣。聽著兒子拼命壓抑的哭泣聲，我的心被刺痛了。那是我一直拼命要保護的孩子，自己怎么成了傷害他最重的那個人？對自己的指責瞬間涌來，感覺身心俱疲，我知道這個時候孩子的父親需要展現他的能力了，他需要做我和孩子之間的緩沖帶，把我的情緒失控給孩子帶來的傷害盡量降低一些。

不得不夸夸我的先生，在育兒這條路上他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搭檔，我倆雖然偶有分歧，但最終還是能互相體諒，互相支持，每次在我失控撐不住的時候，他都能義無反顧地沖上前。當年牽著小手你儂我儂的兩個人，那時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會成為共同作戰的兄弟。

就這樣磕磕絆絆地度過了老大上小學后的第一個學期、老二的反復幾次斷奶、老三的第一個秋冬，我們迎來了期待中的寒假。因為寒假要帶著他們回我父母老家，孩子們期待著去野地里玩耍，我期待著有人能幫忙帶孩子。但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的寒假待機時長超乎想象，因為疫情，假期從春節直接過到了清明節。

農歷臘月二十七我們自駕回到老家，第二天新聞報道武漢出現疫情。寒假很快結束，疫情卻依然沒有迎來曙光，孩子們不得不開始上網課。因為工作原因，孩子的爸爸在封路前一天出發去了廣州，當爸又當媽的我又有了新身份——家庭老師。

老家的房子是二層小樓，在一個大院里，周邊鄰居家的孩子也都被困在家中上網課。自覺性強的孩子還能堅持自己學習，自覺性差的孩子趁家長稍不留意就跑出去了，別說寫作業，就是老師在線的網課都敢偷偷溜走。我家老大就是那個自覺性差的，我剛去陪陪老二老三，他就放飛自我出去玩耍了，整個院子里呼喚孩子回家上課的聲音此起彼伏。更可氣的是，這幫孩子裝聾作啞不搭理你，總看到氣急敗壞的家長好不容易逮到熊孩子，免不了來一頓胖揍。在這種血腥野蠻的生存環境下，我家老大的抗擊打能力倒是明顯增強，這可能是被困老家這段時間我和他兩個人最大的收獲。

“媽媽，你可以把我們打造成優秀的隊員”

春天都快過完的時候，終于迎來了可以返京的好消息，回到北京以后，生活慢慢進入正軌。把老大送到學校，白天帶著老二老三溜達溜達，找時間處理一下線上店鋪的生意，我開始了做全職媽媽的生涯。

幸運的是，我們很快就找到一位很善良勤勞的阿姨。有了她的幫助，養育3個孩子的日常充實且有序，只是偶爾想起原有的人生職業規劃，我的內心不免落寞。有一天，無精打采的我和老大的一段對話令人醍醐灌頂。

“媽媽，你最近很沒有精神，是因為什么啊？”老大關心地問。

“我不是覺得身體累，而是心理疲憊，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價值在哪里。”我耷拉著眼皮無精打采地回答。

“媽媽你最興奮的高光時刻是什么時候？”說出這句話的老大有點兒像一位循循善誘的心理醫生。

“是當年我帶領團隊研發新品，并成功推廣的時光。”遙想意氣風發的當年，我的眼睛里閃著光。

“那你把我們3個當作你的團隊來打造，把我們打造成創造優秀成績的隊員。這樣你就能找到帶領人進步的成就感了。”老大眼神灼灼地看著我，從那眼底深處，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看到了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