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閑置手機該如何處理

如今，電子產品升級迭代速度越來越快，很多人家里存有不少舊手機、舊電腦，如何處理這些廢棄電子產品成了難題。處理廢棄電子產品，回收是常見選擇，但現實中有的回收機構對電子產品的數據清理不專業、不徹底，甚至在恢復數據上做起“生意”，致使公民個人信息泄露風險增加，侵犯個人隱私的違法行為時有發生。

鑒于此，不少人任憑舊手機、舊電腦在家堆積，也不愿將其出售。大量廢棄電子產品閑置，既是一種資源浪費，也會對環境構成威脅。如何讓人們放心地出售舊手機、舊電腦，已成為當下亟待解決的問題。

廢舊手機閑置多賣出存在個人隱私泄露風險

山西太原的李女士是一名追求時尚的“95后”，她的上一部手機用了沒多久就又換了一部新的。“手機更新換代快，我平均一年半就要換部新手機。”她說，“加上其他親人的，家里現在有10 多部舊手機，一抽屜都是，有時也會給老人使用，都是用了沒兩年的手機，性能都沒有問題。”因為擔心個人信息泄露，她家的二手手機都不愿意賣。

太原市民郭先生家里也有幾部舊手機，他專門自己恢復了出廠設置，再找人刷幾遍機器，保證手機里面的信息都被刪空了以后，然后掛在閑魚網上出售，有的能賣六七百元，有的只能賣一百多元。“不管怎么說，讓家里這些舊手機流動起來也算物盡其用，我也能收回來一點錢。”

我國《2021 年舊電子產品現狀調查》顯示，62%的消費者有1 ～3 款舊電子產品，38%的消費者有3 款以上。舊手機若處理不當，會給環境帶來很大危害。廢舊手機主要由舊電池和手機里的電子元件組成，由于電鍍工藝，引進諸如鎳、鉻等重金屬，電池又是以鋰電池為主，里面包含鈷酸鎳等成分，一個紐扣大小的廢舊電池可以污染6 萬升水，土壤也會遭到類似的污染。

其實，舊手機也是一種資源，它們當中的很多元器件金、銀等貴金屬成分含量豐富，再利用潛力巨大。每噸廢舊手機中能提取出150 克左右黃金，而每噸金礦石則只能提取到5 克，相差約30 倍。此外，舊手機中的銀、鈀等其他貴重金屬同樣含量豐富。如果處理得當，循環利用的價值很高。從這個意義上看，回收利用是最佳選擇。

據了解，回收后的舊手機一般有三種去向：較新或損壞程度較小的經翻新后流入二手市場；有一定損壞的，可用零部件被拆解再利用；完全無法使用的，可用于提煉原材料。

大部分人的舊手機都閑置在家中。行業數據顯示，2021 年中國手機社會保有量達18.56 億部。一方面，舊手機產生量和閑置量逐年增長，預計“十四五”期間手機閑置總量將達60 億部。另一方面，舊手機資源回收利用率僅4%左右。

回收舊手機的渠道不少，為何大家寧肯閑置也不賣？

“閑置是對資源的浪費，可一想到回收有可能泄露個人隱私，我就打了退堂鼓。”某市民坦言。

擔心個人信息泄露成為許多人不愿出售舊手機的重要原因。伴隨智能手機普及，手機早已不是用途單一的通信工具，其承載的功能越來越多，日益成為個人用戶信息終端，存儲了大量的個人信息。

“手機上不僅有我和家人、朋友們的照片、視頻、聊天記錄等私密信息，還有各種投資理財、手機銀行及支付類軟件。一旦被不法分子利用，太危險了。”家住北京市朝陽區南湖中園社區的劉先生說。

為了更好地保護個人隱私，越來越多人在出售舊手機前點擊手機自帶的恢復出廠設置，或一一刪除文件。此操作能否真正規避信息泄露的風險呢？

“恢復出廠設置和刪除文件，并不等于徹底刪除信息。”專家表示，在手機上刪文件，其實系統只是將該文件的指示路徑刪除，一般人找不到該文件了，但實質內容信息仍存儲于手機內部。

目前恢復數據的技術門檻不高，恢復手機中以前的內容信息并非難事。從技術層面講，即便用戶先前做了一些簡單的數據清除，刪除的信息仍可恢復，可能只是需要多花一些時間和精力，個人信息泄露甚至被兜售的風險依然存在。

數據清理標準不一相關法規有待完善

包括舊手機在內的廢棄電子產品回收引發更多關注。2011 年，《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管理條例》實施，廢棄電子產品回收有了規范，但該《條例》并未對個人信息保護作出規定。

“《條例》制定時，更多關注的是保護環境、促進資源綜合利用和循環經濟發展。”專家說，當時社會數字化程度還不高，電子產品中存儲的數據在體量和承載內容上與現在相比有較大差距，那時手機也沒有如此強大的信息集成交互功能，對個人信息的保護不像當下緊迫。

在立法層面或行業規范上，都缺乏針對廢棄電子產品回收中個人信息保護的規定，相應監管亦顯不足。這樣一來，便給與個人信息泄露相關的“灰黑產”滋生提供了土壤。

目前，電子產品回收市場魚龍混雜。以舊手機回收為例，有的用戶選擇手機廠商，有的選擇回收平臺，還有的則直接交給路邊小攤處理。

“很多回收機構缺乏專業技術人員和操作規范，雖然刪除了手機上的信息，但方法簡單、標準不一，并沒有刪干凈。”專家指出，整個行業目前缺乏對數據清理效果的評價體系，即數據清理是否得到專業認證機構的檢測和監督、是否達到個人信息保護的要求。

2021 年，國家發展改革委發布《“十四五”循環經濟發展規劃》，圍繞人們普遍關心的數據安全進行了積極部署和安排，明確提出要保障手機、電腦等電子產品回收利用全過程的個人隱私信息安全。

2022 年6 月，北京市市場監管局發布《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規范（征求意見稿）》，對個人信息保護作出具體規范：回收廢舊手機、電腦等涉及個人隱私的電子產品時，經營者應當面清理用戶個人信息，維護客戶隱私權，且不得向第三方透露客戶相關信息。

“征求意見稿中的該規定具有積極意義，直接回應了百姓關切的問題。”專家說，將保護用戶隱私信息的責任賦予回收涉及個人隱私電子產品的經營者，換句話說，如果相關回收機構未按規定操作，用戶有權要求其當面刪除其中的個人信息。

“關于數據清理的標準要進一步完善。”專家說，到底清理到何種程度才算安全，這是需要明確的。對清理后的效果評價和驗證也應有細化規范。

社會多方形成合力建立暢通、可靠的回收渠道

中國是電子產品的制造大國和消費大國，如果能加快建立電子產品資源循環型產業體系，無疑將助力國家低碳化、綠色化進程。在此之前，有必要消除大家出售舊手機、舊電腦等廢舊電子產品的后顧之憂。

在一些發達國家，手機的銷售和回收主要靠運營商，用戶黏性較強，渠道穩定暢通，但在我國，手機的銷售和回收渠道用戶黏性較差。如何建立暢通、可靠的回收渠道是亟待解決的問題。手機生產、流通企業應主動發揮積極作用，誰制造誰回收，誰生產誰處理，誰污染誰付費。

渠道暢通了，許多問題自然也會慢慢得到解決。以用戶對隱私的擔憂為例，正規的手機回收平臺，收到手機后首先會恢復出廠設置，隨后再進行至少30 次的磁盤復寫，以確保手機數據不可恢復。

在立法方面，專家建議將廢棄電子產品回收列入信息保護范疇，提高個人信息泄露違法成本。同時，借鑒各地現有規定及實踐，可先行制定規章層級的全國性法律規范，以廢棄電子產品回收中的信息處理為主要規范對象，從基本原則、監管對象、監管方式與監管標準、違法責任等方面作出規定。

在監管上，應以數據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等為依據，厘清市場監管部門、工信部門等行政機關在信息保護監管中的職責，加大監管力度。政府也應當重視對回收企業的規范，同時鼓勵那些重視環保、重視隱私保護的企業。

電子產品回收處理行業也要有所作為。一家機構出現信息泄露的問題，影響的是公眾對整個行業的信任。要完善行業規范，加強行業自律，提高行業準入門檻與從業人員的專業能力和法律意識。

從用戶自身看，培養保護個人信息的意識和能力同樣重要。每次出售廢棄電子產品前，市民可以自己先做一些處理。比如，將舊電腦的硬盤拆下來留著，對舊手機做系統重置等。即便這樣仍有信息被恢復的可能，但比起什么都不做要更安全。

專家建議，手機上盡量不保存敏感、秘密信息，重要信息保存使用后盡快刪除，其后經過多次覆蓋，數據被恢復的概率會大大降低。

有專家提醒，處理廢棄電子產品最好通過大型店或正規平臺，盡量避免小店和個人渠道。如今，各大手機廠商紛紛推出回收服務，承諾保證個人信息安全，有的廠商還會對數據清理過程全程錄像監控。

手機廠商要讓用戶有更多的數據清理方式可以選擇，并向用戶充分解釋說明清理機制和原理，創造機會邀請大家體驗先進的清理技術，否則大多數用戶不了解清理數據背后的邏輯，也就無法安心出售手機。

除了常見的手機、電腦等電子產品，許多智能家電、玩具等產品現在也都具備信息儲存功能。專家表示，對這一現象要足夠重視，特別是回收機構和生產廠商，要針對多樣化的產品做好清理工作，更好地保護公民個人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