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克
地淵中發射上來的火焰的箭鏃
咬住游移不定的痛癢
及原因
它不顧忌根須孱弱
不計代價向每一粒空氣
釋放迷香。剛剛路過的手表
郁結了三秒
人和心情走在山坡上
時云,時雨
它灰綠的氣性、德行化在風里
具有快樂的療效
大塘金,風景的雅歌
修飾一個村莊、山野和聲名
把恒溫傳遞給水塘
遠和近都領到了心理的潤澤
香草谷,迷迭香
你嬌媚的名號叫大塘金
伸出你的剪刀手
剪一小枝才情給異鄉人
移栽成幾億的生活
和蜈蚣一起爬行
和蜥蜴一起出沒
手指那么長的蜈蚣、蜥蜴
與江岸的凌晨一起變亮
小口吸氧
他在磚石堆中笑待生活
他還在笑
他是季節的化身
手指那么長的存在
與雜草、蟲子、貓臉花攀比心情
他做的事寫的字傳播過的愛
低于創世紀的峰值
超過蜈蚣、蜥蜴的存活期
手指那么長的靈感
奉行爬行主義從不離開地氣
跟著蜈蚣、蜥蜴學跳舞
他的情緒好
在孔穴和濤聲中把握命運
這棵樹長得吃力
一些根須頂不動巖石
沿孔縫向側旁掙扎、斜伸
撥去浮土層,現出密密麻麻的根
憋著勁頭找生路
透視被脹滿的孔縫
定然有更長更粗的根往底下
彎曲鉆伸,扎下去很深
它長在小山頂上
俯瞰匆忙的江水船舶
一輩子不可能把根
伸到平地以下
曲屈著身枝
沒有高和矮的概念
無視頭上的浮云與飛鳥
吃力,緩慢地長
它的根底
高過平地上的一切樹梢
抱住一個枝節
叫黑了樹皮的蟬
把存在感叫得熱氣蒸騰
叫黑了自己的臉皮
活著的須臾與江畔的城同在
遭遇著市井浮躁
由鳴叫的音量來調節
水頭的大小,凡事的虛實
半夏歌吼
添加日歷的數字
像碎玻璃碴兒
往滄桑的心眼里擠
從泥底下活到空中
從空中活到泥底下
神都不能,唯有蟬做得到
陣風,吹來陣雨
一枝濕漉漉的樹枝伸進窗戶
帶著一只蟬殼來到現實
它像個落單的孩子
模樣玲瓏,卻不肯叫人
又像常見的小方、老袁
像習俗,有形有態而又通透
談不上魏長晉短
雨停了,一雙手
折斷蟬殼抱著的樹枝
趁著夜深
把時間的空心去掉
光與影增多
樹根旁的停車激增
我住三樓,視角從下往上
看著一棵香樟越過窗臺
爬過窗楣,持續了五年時間
半支煙工夫一只氫氣球升上樓頂
升向望遠鏡中的云宮
開跑車也追不到那種境界
知了嘶鳴著飛落進
晃動的樹冠。窗內的我形狀斑駁
五年來,我愛靜處多進食
躺著坐著站著,從不會跳躍一下
虛心接受晝和夜的裁剪
省得自怨胖瘦
窗外的香樟長高兩米
我不急不慢地待在外秦淮河畔
還能陪伴香樟長幾個輪回
秦淮河邊的小蝸居
很清凈,伏在電腦桌上喝茶
解酒的是個九厘米小瓷人李白
模樣兒有些似歐陽修
也有些似我吧,都有些恍惚
說的是南京的小蝸居太小
擱在首都也放大不了
夠睡覺吃飯喝茶,打三下噴嚏
偶爾思過時,冷不丁會替今人擔憂
里外的空間就會擴開些
我走過世界各地
不止于大江南北九州方圓
不止于五湖及四海
還走進過細胞核原子核里的真諦
越小的空間越容得下真實
擔憂什么呢
案頭的蓮蓬枯槁,洞眼皆空皆黑
荷塘中的蓮花又紅又艷
蓮子粒粒飽滿就像珍珠密結
臺風從東海刮過來了
小瓷人旁有一瓶水生植物
對狂風暴雨不期待,也不緊張
秦淮河水位上漲,從容流進揚子江
其實哪
我的家在心里和腿上
一個暫駐,一個流動不止
從來不寄托于大海的大、長江的長
隨遇而安,就是清凈一滴水
就是有些倦意的墨痕
與李白、歐陽修的醉飲江海不同
可小可更小拒絕亂七八糟的比喻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