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百年工程 樹時代豐碑

撰文/馬佳 任童

秦嶺輸水隧洞里正在施工的建設者 劉正根 攝

△2022 年2月22 日11 時17 分，隨著TBM（隧道硬巖掘進機）刀盤破巖而出，嶺南嶺北再無隔閡，引漢濟渭秦嶺輸水隧洞實現全線貫通 劉正根 攝

“通了！通了！”2022 年2 月22 日上午11 時17 分，秦嶺天華山腳下1900 多米深的隧道內，隨著全斷面硬巖隧道掘進機（TBM）刀盤破巖而出，引漢濟渭秦嶺輸水隧洞實現全線貫通，也實現了歷史上首次從底部橫穿秦嶺的恢弘壯舉。

從2007 年秦嶺輸水隧洞工程準備開工到全線貫通，這條波折又艱辛的道路，引漢濟渭走了15年。在巖爆、涌水等地質災害頻繁發生，常年溫度超過40℃、相對濕度接近90%如同蒸籠般的極端環境中；在巖石抗壓強度高達316 兆帕，TBM刀頭每掘進一米都極為艱辛，綜合施工難度堪稱世界第一的罕見難度中，引漢濟渭全體建設者每日在冰與火的淬煉下以頑強的意志攻堅克難，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若問起整個引漢濟渭秦嶺輸水隧洞工程建設中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是什么？那一定是嶺南TBM（掘進段），這里埋深最大，巖石強度最高，巖爆最多、最強烈，跟這些殺傷力極大的地質災害相比，高溫高濕的環境甚至只能算“微風細雨”，在地下2000 多米的“大蒸籠”中，有一群頭戴鋼盔、身著防彈衣逆著光的“孤勇者”，他們挑戰著人類引水隧洞施工的極限，挑戰著人類歷史上施工罕見難度，硬是把一個個世界難題變成了一個個世界紀錄，他們就是中鐵隧道局引漢濟渭嶺南掘進項目部的建設者們。

“鋼鐵巨龍”與巖爆等地質災害的較量

引漢濟渭嶺南掘進項目部的掘進班是沖在最前線的班組，他們每推進90 公分，就要立一次拱架，所以也是離巖爆危險最近的班組。掘進班班長陽忠倫在這里工作8 年有余，他主要負責隧洞施工最前端的搭建支護鋼架工作。這個區域臨近TBM 掘進部分，刀頭與巖石摩擦會產生巨大的熱量和噪音，所以這里比其他地方溫度高、噪音大，是隧洞中工作環境最為“嚴酷”的地方。干活時，汗水如同豆大的雨水。給設備噴水降溫時，陽忠倫和工友也會互相往身上噴水，這樣涼快一些。

△沸騰的工地 王辛石 攝

昏暗幽深的隧洞里，經常會突然響起巨大的“雷聲”，直徑幾厘米到幾十厘米不等的巖塊像雨點一樣，從隧洞頂部高速彈射下來，如同炸彈碎片，殺傷力很大。雖然工人們頭戴鋼盔、穿著防彈衣施工，但還是經常會被石頭劃傷。陽忠倫的胳膊上至今還有一道長達8 厘米的疤痕。陽忠倫說：“我們掘進班都在作業面的最前端，經常會碰到巖爆，強度大的一次，爆炸飛出來的石塊濺了有20 多米。為了讓后續的施工安全得以保障，我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架好隧洞支護。”

據悉，秦嶺隧洞高埋深段的巖爆表現超出了行業認知，建設期間共發生巖爆4000 多次，高峰時日巖爆次數超過60 次。中國科學院院士、水利水電土木工程專家陳祖煜說：“讓人驚訝的是所有這些地質災害它全占齊了，而且都是非常的嚴重。”即便戴著鋼盔，穿上防彈衣這些特種裝備，加強了科研監測預警，可掘進工程中每天多達60 余次的巖爆，這對工友們來說，那就是生死考驗。

除了頻發的巖爆，極具破壞力的突涌水也是隧洞施工中必須要面對的大難題。2016 年年初，嶺南就遭遇過大規模涌水。隧洞里發生了一次嚴重的突涌水，單日涌水量高達4.6 萬立方米，相當于一個中等縣城的供水量。嶺南段TBM 主司機李源泉回憶：“當時噴射出十幾米水柱，水位快淹沒TBM 掘進機時，我們合力將它抬起30 公分，這才幸免于難。水一來，隧洞就斷電了，洞里沒有任何可見光源，我們只能摸黑踩著運渣皮帶往外走，光滑的皮帶很難踩穩，中途許多人摔到水里。”黑暗中，臨時抽調了4000 多名工人帶著設備、劃著皮筏迅速趕來救援。專家及時到現場探查、研究搶險方案。工人們則輪換倒班，蹚著齊腰的深水架設管道和水泵，一面抽水排水，一面注入速凝漿堵水。經過沒日沒夜地奮戰，兩個月后終于消除了水患。

秦嶺輸水隧洞穿越秦嶺主脊的施工段全長約34 公里，由于受地質地形等條件限制，無法采取傳統鉆爆法施工，于是，引漢濟渭引進了兩臺國際最先進的TBM（全斷面硬巖隧道掘進機）。李源泉每天就駕駛著這個長300 多米、重1000 多噸的“鋼鐵巨龍”在地下穿梭。

“只要機器運轉，我就得時刻保持警惕，留意刀盤轉速、皮帶運轉、電流情況等，根據這些數據隨時調整掘進參數。”李源泉說，機器將堅硬的巖石按壓扭碎，巨輪旋轉刮下碎石。如果碰到花崗巖等硬巖，他就得放慢掘進速度，有時三四個小時才能掘進1 米。“在惡劣復雜的地質條件下，秦嶺輸水隧洞每一米的掘進都極為不易。”中國工程院院士李術才如此評價。

如此艱難的掘進，對TBM 的刀頭來說，這個“骨頭”可并不“好啃”，不僅“廢牙”，還損傷“元氣”。在秦嶺輸水隧洞3 號支洞營地，就有一座8000 多把廢棄掘進機刀頭堆成的“山”。這些刀頭已經嚴重磨損，不得不廢棄。據統計，從隧洞掘進開始至今，累計耗費刀頭上萬把，而一把刀的成本根據類型不同就高達3 萬至6 萬元。

及時更換刀頭，是引漢濟渭嶺南掘進項目部刀具班的任務，陸居全是TBM 刀盤維修和更換刀頭的刀具工，他說：“掘進機的刀盤上安裝有50 多把刀頭，面對高硬度的巖石，刀頭會時不時被硌出豁口。豁口多了，就得‘換牙’。”在“鋼鐵巨龍”里，他工作的位置就是在刀盤內側僅有幾平米的狹小又高溫的空間里。“刀頭與巖石摩擦導致刀頭表面溫度超過50℃，更換刀盤上方的刀頭時，要帶著厚厚的手套干活，比在烈日下暴曬還難受。”陸居全說。而更換刀盤下方的刀頭，更為艱難。首先要進入到通向“巨龍”后方的刀盤位置，并要鉆進幾個直徑不大的圓孔內，由于圓孔一次只能容下一個人鉆入，加之涌水不斷，換刀人員若要更換刀盤下方的刀片，則必須要把身體完全潛入水中才能進行，在黑暗渾濁的水中更換刀具，不僅耗費體力和時間，而且需要過硬的技術。

▽TBM 嚴重磨損的刀頭堆砌如“山 ” 劉正根 攝

引漢濟渭嶺南掘進項目部保養班的工作很特別，別人忙碌他們等著，別人一停下來，他們就要沖上去。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保證設備的正常運轉，特別是對拱架安裝的設備要及時搶修，有些巖爆的地方，炸壞設備相當嚴重，就要保證設備的正常運轉。掘進項目部保養班班長劉明軍和工友們每天要進入深埋在地下2000 多米的世界，這相當于從地面向下六百多層樓。工友們每天需要用1 個多小時到達工作地點，先是坐大巴車進洞，再轉乘小火車，然后還要在四周全是巖石的幽暗環境里步行穿過一段通道。隧洞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管線，下面是不斷涌出的地下水，劉明軍和工友們必須跳進水里才能展開檢修。劉明軍說：“洞里的水像溫泉還帶硫磺味，眼睛火辣火辣地睜不開，這一個班完成工作后，出去一個個眼睛都是紅紅的，身上滿是油污。”

?工人正在討論維修施工方案 王辛石 攝

而皮帶班往往都是在深更半夜大家都休息的時候，被通知皮帶斷裂，皮帶班工友迅速穿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進洞搶修，接皮帶一接一動就是10 個小時不停歇……

與這惡劣環境鏖戰的，除了掘進班、刀具班、保養班，皮帶班，還有抽水班、有軌運輸班、無軌運輸班、養道班、綜合班，一共9 個班組。每個班組雖然任務不同，但是他們時刻挺身向前，奮力拼在一線，用肩膀擔當了新時代的重任。

“這么大的山，把它挖穿了。雖然大家不知道我是誰，但是當‘無名英雄’想想也是挺自豪的。”這不僅是嶺南掘進項目部建設者最質樸的心聲，更是引漢濟渭全體建設者的心聲。他們的經歷，是一個集體用青春的力量，去挑戰世界難題的故事。正如廢棄的刀頭山是歷史的見證，有著“鋼鐵巨龍”般意志的建設者們在隧洞中奮戰的身影依然留下了印記，他們在屬于自己的戰場上沖鋒陷陣，攻堅克難，建功新時代，雖說污泥滿身也算真正的英雄！

民生工程守護秦嶺綠水青山

作為國家重點水利工程，引漢濟渭工程跨越黃河、長江兩大流域，橫穿秦嶺，分為調水和輸配水兩大部分。調水工程包括黃金峽水利樞紐、三河口水利樞紐和98.3 公里長的秦嶺輸水隧洞，輸配水工程覆蓋西安、咸陽、楊凌、渭南4 個重點城市、西咸新區5 座新城，周至、鄠邑、長安、臨潼等11 個中小城市及渭北工業園區等共計21個受水對象，1411 萬人將直接受益。

生態環境保護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業。為了減少水利工程建設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保護漢江干流的生物多樣性，保障漢江“年年有余”，引漢濟渭工程各項好舉措可謂細節拉滿！在河道中建立魚巢，讓魚兒們有足夠空間“開枝散葉”“綿延子嗣”；正在抓緊建設全長1908 米的“生態魚道”，將來漢江干流中的魚類可通過這條魚道洄游產卵；建設黃金峽魚類增殖站和“子午梅苑”水土保持示范園，優化良好的生態環境系統……

目前，黃金峽水利樞紐漢江河道左岸邊坡上的生態魚道已具雛形。該魚道共設有5 個出魚口，內部建有許多“柵格板”，這些“柵格板”能減緩水的流速，讓魚類洄游更省力。魚道中設有41 個“休息室”，用于魚類在洄游產卵的過程中休息，確保魚類能順暢通過，安全“回家”繁衍下一代。

在附近還建有占地67 畝的“亞洲最高標準魚類增殖站”魚類增殖放流站，每年將有數十萬尾魚苗在這里培育后投放漢江，現場負責人舒旗林說：“我們會選擇身體健康的親魚來繁育后代，親魚在一、二號廠房產卵后，魚卵孵化至1-2 厘米的魚苗。小魚兒們會在增殖站里經過精心養育，成魚后經野外仿生魚池馴化，模擬自然生態環境，讓它們具備初步的野外生存技能，再放流到漢江自然水體中。”在增加漢江中魚類數量、種類的同時，也為這里活動的朱鹮、白鷺等水鳥提供充足食物來源。

與此同時，結合三河口水利樞紐滑坡體治理，省引漢濟渭公司建設了水土保持示范項目——子午梅苑，種植的140 余種梅花寒冬次第盛開，在有效防止水土流失和山體滑坡的同時，帶動了當地第三產業發展，促進群眾增收致富。并且發揮引漢濟渭院士工作站、博士后科研工作站等科研平臺優勢，完成了引漢濟渭工程生態安全監測技術研究等科研項目，以科研助力工程環境保護。

▽三河口水利樞紐是引漢濟渭工程的重要調蓄水源工程 劉正根 攝

?引漢濟渭建設者們興高采烈，慶祝成功截流 王樂 攝

△被環保部譽為“亞洲最高標準的黃金峽魚類增殖站” 李明 攝

引漢濟渭工程從設計到施工，都盡可能減少工程建設對環境的影響。“我們始終貫徹新發展理念，將環保工作融入工程建設，通過工程措施和生物措施相結合，讓工程建設區生態環境得到補償，讓水利建筑融于自然環境，讓工程建設區環境得到提升美化，致力打造綠色工程、生態工程。”省引漢濟渭工程建設有限公司總經理董鵬說，引漢濟渭工程在環保方面的投資額超10 億元。

引漢濟渭一期工程完成，漢水將“通關”秦嶺；二期工程的建設，將把漢水送向各受水地區，有效改善陜西水資源總量不足、時空分布不均等問題。據了解，截至目前，引漢濟渭一期工程黃金峽水利樞紐目前累計完成混凝土澆筑116.81 萬立方米，完成設計總量的93.2%，年底將實現大壩混凝土全線澆筑至頂，具備下閘蓄水條件；二期工程正在加緊施工；三期工程前期工作加快推進，努力于年內開工。

引漢濟渭工程是我國“十三五”規劃的重大水利工程之一，同時也是陜西省規模最大、影響最為深遠的戰略性、基礎性和全局性水資源配置工程。站在新起點，引漢濟渭人只爭朝夕，不負韶華，全面深入貫徹習近平總書記來陜考察重要講話精神，做好秦嶺的生態衛士，全力以赴推動二期工程開工建設，努力將引漢濟渭工程打造成集供水、生態等功能于一體的優質工程，為陜西新時代追趕超越提供堅強的水資源支撐保障，為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