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馬

文/蕭袤 圖/周一清

青楊是一匹驛站里的馬。 小時候，青楊經常聽爸爸媽媽說起一個美麗的地方，在那兒——天藍得像緞子一樣，云白得像牛奶一樣；河藍得像寶石一樣， 羊白得像云彩一樣。 它，就是樓蘭。

“那是一個夢幻般美麗的地方——”媽媽說，“我和你爸爸在草海中跳躍，快樂得像孩子一樣。 ”

“那是一個天堂般幸福的地方——”爸爸說，“我和你媽媽在林蔭下奔跑，快樂得像鳥兒一樣。 ”

每一條黃沙迷漫的官道上，都分布著數量不等的大小驛站。青楊就在驛站和驛站之間來回奔跑。

青楊跟爸爸媽媽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有時，會在路上相遇，如果同向，他們可以一路傾心交談；如果不同向， 就只能打一聲招呼， 匆匆而過了……下一次， 等待下一次吧！

沒有下一次了。悲傷的消息很快傳來——爸爸媽媽永遠離開了青楊。“我要到樓蘭去——為自己，也為了爸爸媽媽！ ”可是， 青楊只能奔跑在他不想去的路上。 因為，他是一匹驛馬。 直到有一次……

眼看就要到達樓蘭了，下一站就是。 可半夜里突然接到命令， 要向長安進發， 并且是——立即動身！ 那是他最接近樓蘭的一次。 在黎明前的薄霧中， 青楊扭轉頭， 遠遠地望了一眼夢想中的天堂……

在奔波的命運中， 青楊遇到了她。她是一匹紅馬，紅得像彩霞一樣。他問她有沒有到過樓蘭，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她說，她的爸爸媽媽到過樓蘭。

他們幸福地走到了一起。

第二年， 他們的孩子綠梨出生了。 他們常常會和綠梨說起樓蘭， 就像自己的爸爸媽媽那樣。“那是一個夢幻般美麗的地方，天藍得像緞子一樣，云白得像牛奶一樣。”她說。“那是一個天堂般幸福的地方， 河藍得像寶石一樣， 羊白得像云彩一樣。”他說。“你一定要到樓蘭去看看！ ”他們說。“嗯！ ”綠梨的眼睛，像水晶一樣閃著光。

綠梨也成了一匹驛馬，奔波在驛站和驛站之間。“希望有一天，我的下一站會是樓蘭！ ”綠梨想。

可是， 就像所有的驛馬一樣， 綠梨無法選擇自己奔跑的道路。

偶爾， 綠梨會和爸爸擦身而過， 來不及說一句話， 但綠梨讀懂了爸爸的心思：“孩子，到樓蘭去看看吧。 ”

他們在沙漠中走了很久很久……風暴過去后，琥珀看清了眼前的世界，沒有人告訴他，但他清楚地知道：這里就是樓蘭——留在他和他祖先夢中，卻早已消失在歲月深處的——美麗的天堂！

一代又一代過去了。 這個溫馨而美麗的夢想， 悄悄地延續了下來——但是， 沒有一匹驛馬到過樓蘭。1900 年的春天，又一匹驛馬的后代出生了。 他被一個維吾爾族青年從集市上帶回家， 并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琥珀。 琥珀喜歡做夢， 他常常夢見一個美麗的地方， 那里——天藍得像緞子一樣，云白得像牛奶一樣；河藍得像寶石一樣，羊白得像云彩一樣。 有一天， 琥珀和他的主人遇到了一場可怕的風暴，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