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面紗

寶珠

2022年9月19日，英國皇家海軍的142名士兵一路護送著女王的靈柩前往威斯特敏斯特教堂

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舉辦的國葬，相比親密的小型葬禮，更具有公共事件的意味。

當地時間9月19日10時44分，女王的靈柩從國會大廈中的威斯敏斯特宮緩緩移出，英國皇家海軍的142名士兵一路護送著她前往威斯特敏斯特教堂，伊麗莎白曾在那里結婚、加冕，如今，她迎來了自己的葬禮。

這是自18世紀以來，威斯敏斯特教堂第一次舉行君主葬禮。儀式開始前，教堂的“中音鐘”每隔一分鐘響起一次，持續了96分鐘，象征了女王一生的歲月。

在變化多端的當下，女王的葬禮讓人們罕見地接近了某個古典、雋永的時刻。全世界的人安靜下來，將目光投向威斯敏斯特教堂—這座見證過無數段歷史的教堂是怎么樣的呢？

哥特式建筑

此次國葬，女王的靈柩先停放在威斯敏斯特宮內供民眾瞻仰悼念數日，再送往威斯敏斯特教堂，舉辦有2000多名賓客出席的追悼大典。儀式結束后，女王的靈柩被送往溫莎城堡，在另一場私人的送葬儀式中，女王被與丈夫菲利普安葬在一起。

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舉辦葬禮，事實上打破了英國王室近300年來的傳統。上一次在倫敦市中心舉辦葬禮的英國君主，還是1760年去世的喬治二世。從那之后，英國君主的葬禮一般在溫莎城堡內的圣喬治教堂舉行—那里也是女王真正的埋骨之地。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舉辦的國葬，是一場向臣民與公眾開放的儀式，相比親密的小型葬禮，更具有公共事件的意味。

威斯敏斯特教堂西側的雙塔，是其外觀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也是如今參觀教堂的入口所在。兩座塔樓嶙峋瘦削，尖頂高聳，幾乎要刺破人的眼球，盡顯哥特式建筑風格。

威斯敏斯特教堂的西門

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彩色玻璃窗

教堂的西門雖然被叫作“GREATWESTDOOR”，但這扇門離“氣派”還很遠，而踏入門內卻“別有洞天”，極高的屋頂一下子將視線全部撐滿，仿佛安靜的搖籃曲突然變成一首高亢的交響樂。

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中殿高達30多米，兩邊的石柱向上綿延。哥特式教堂的穹頂通常由四分或六分的肋架拱構成，而英國人把它玩出了多種花樣。威斯敏斯特教堂內的女士小教堂就有著壯觀的扇形天花板，充斥著繁復但對稱的幾何圖形，仰頭望去，像是在看萬花筒里的世界。

從1066年開始，威斯敏斯特教堂就是英國君主的加冕教堂。

威斯敏斯特教堂最初是“懺悔者愛德華”國王在11世紀建造的小型修道院，當時被稱作“西大教堂”，以區別于東部的圣保羅大教堂。兩個世紀后，亨利三世在修道院原址上重建了一座哥特式風格的教堂。

現在人們所見的威斯敏斯特教堂，是13-16世紀之間多任國王多次修改的結果，因此教堂的不同部分，可能來自不同的時代。西側的雙塔是最晚完成的，建造于18世紀上半葉；而教堂內部通往議事堂的木門，是英國目前保留的最古老的門，它制作于愛德華國王統治時期。

王室的教堂

威斯敏斯特教堂不僅承載著英國過去深厚的歷史，它至今仍會定期舉辦禮拜，并慶祝英國的重大事件。它是戴安娜王妃與伊麗莎白二世舉辦葬禮的地方，也是威廉王子與凱特王妃婚禮之所在。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歷史場所。

從1066年開始，威斯敏斯特教堂就是英國君主的加冕教堂。1296年，愛德華一世（他也叫作“長腿愛德華”）下令制造加冕椅，從此幾乎每一位英格蘭與大不列顛國王都坐在加冕椅上加冕為王。不久的將來，查爾斯的加冕儀式上它自然也會派上用場。

1953年6月2日，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加冕禮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舉行

2022年9月15日，英國民眾在威斯敏斯特宮大廳內瞻仰英女王靈柩

與此同時，威斯敏斯特教堂還是17位英國君主的長眠之地。不過，英國的君主墳占地面積很小，不少國王如詹姆士一世、查理二世、安妮女王，只有地面上的一段銘文標記著他們埋葬于此。

懺悔者愛德華是第一位埋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君主，他的墳墓位于主祭臺的正后方，是一座聳起的高臺。在這座以懺悔者愛德華之墓為中心的小禮拜堂中，還環繞著其他幾位國王的墳冢。它們的模樣通常是一座棺槨形狀的長方體，上面雕刻著死者的雕像，一般是正面朝上的安臥姿態。

我曾在約克大教堂見到過類似的墳墓，第一次看到雕像時心里發毛，忍不住被密密麻麻的棺槨駭倒。不過事實上，尸骸真正的棲息之地是在教堂地下，一般就在那些棺槨形狀的長方體的正下方。

由于教堂空間不足，即便是國王也不得不與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墓室。伊麗莎白一世就與她的姐姐英格蘭瑪麗一世躺在一起。1625年，亨利七世與他妻子的地下墓室被人重新打開，原因是要把詹姆士一世國王的尸體放進去。

盡管絕大多數國王、女王都埋在地下，懺悔者愛德華的遺體卻真正存放在他的高臺之中。1685年，一位唱詩班的小男孩爬到一座梯子上，把手伸進去棺材，他從一堆骨頭下面取出了一條24英寸的金鏈子與一個十字架，男孩還看到了一個完整的下頜骨，上面布滿了牙齒。當時的國王知道后，命人將原來的棺材封鎖在一個新的鐵棺材中，從此，再也沒有人打擾過懺悔者愛德華。

為所有人服務

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官網上寫著：“一座王室教堂，為所有人提供服務。”

此話不假，除了王室成員之外，威斯敏斯特教堂還埋葬著政治家、詩人、科學家、戰士與音樂家，共3300多人。伏爾泰曾說：“走進威斯敏斯特教堂，人們所瞻仰的不是君王們的陵寢，而是國家為感謝那些為國增光的最偉大人物而建的紀念碑。”

威斯敏斯特教堂還埋葬著政治家、詩人、科學家、戰士與音樂家，共3300多人。

從威斯敏斯特教堂西門入內，在中殿內見到的第一座墓碑，是舉世聞名的無名戰士之墓。墓碑下埋葬的，是一戰結束后從法國北部戰場帶回來的一具士兵尸體。這也是教堂內唯一一座不能讓人任意行走踩踏的墓碑—是的，教堂內的墓碑都不像我們習慣的那樣立起來，而是鑲嵌在地面上。

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有太多的名字比國王更加熠熠生輝。從無名戰士墓繼續往東走，就能看到牛頓與達爾文的紀念碑。牛頓的紀念碑由灰白色大理石制成，它的底座支撐著一個刻有浮雕的石棺，牛頓的雕像就斜坐在石棺上。

此外，法拉第與詹姆斯·克拉克·麥克斯韋也埋葬于此，這里就成了威斯敏斯特教堂的科學家之角。2018年，霍金加入了這里，他成為了牛頓與達爾文的“鄰居”，他的墓碑上刻著輻射溫度公式，背景是一個黑洞。

位于教堂南耳堂的詩人角是文學愛好者的朝圣之地，那里埋葬了大約40名作家，并為70名作家樹立了紀念碑。前者有狄更斯，后者包括了莎士比亞、簡·奧斯汀與勃朗特姐妹這樣享譽世界的詩人與作家。

死后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占據一席之地，是一種莫大的榮耀，英國人對這件事向往到何種程度呢？據說，莎士比亞同時代的著名劇作家本·瓊森曾向查理一世祈求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擁有一塊18英寸的正方形地面；另一個故事說，由于瓊森窮困潦倒，他告訴教堂的主任牧師，沒有人會為他支付喪葬費用，六英尺長、兩英尺寬對他來說太多了，兩英尺長、兩英尺寬就已是他想要的一切。

無論如何，瓊森成為了威斯敏斯特教堂中唯一一個尸體站立著被埋葬的人。由于總有新的遺體躺進來，地面時常要被挖開，世人幾次看到了瓊森兩條直立在沙子中的腿骨，而他腿骨上方的骨頭還曾滾落到了別人新建的墓穴里。

達爾文的墓碑

無名戰士之墓

威斯敏斯特教堂與英國的歷史交織在一起，埋葬或紀念著這個國家最重要的人物，正是這些名人的墳冢，加深著英國人對這座教堂的特殊依戀。

值得一提的是，威斯敏斯特教堂并沒有因為其特別的王室教堂地位而遠離大眾，除了定期禮拜活動之外，它還時常提供音樂會、講座等服務，面向所有人開放，基本上都是免費的，普通人只要在網站上預約就能參加。

在這樣的古跡中，過現代人的公共生活，想來也是一種幸福。

特約編輯姜雯jw@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