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晨
19世紀與20世紀之交,是英俄“大博弈”正熾之時,非洲南部地區也受到影響。如今在沙俄的歷史檔案中,還可以看到1886年發自南非東開普省海岸的一封郵件—當地的科薩族領袖為了對抗英國的進犯,寫信給沙皇尋求援助,甚至提出將當地銅、金、煤礦開放給俄國進行開采。
倘不是鞭長莫及,沙皇或許會很樂意接受這樣的提議。同樣,1899年英國在礦業巨頭羅德斯的推波助瀾下,對南非荷裔“布爾人”發動戰爭,當時沙皇尼古拉二世對與布爾人結盟頗感興趣,只是地理的阻隔使得雙方的合作并未實現。
當由英屬羅得西亞殖民地獨立成為津巴布韋之后,津國時任總統穆加貝與蘇聯保持距離,但對一個東方小國則是特別欣賞。津國在2013年曾傳出允許該小國與伊朗使用其鈾礦,以換取武器等資源。這種外交動作可能并沒有實際意義,因為很難越過防止核擴散的國際管制。然而,比起科薩族與沙俄的例子,津巴布韋與該小國的關系仍然重要得多。
要了解津巴布韋的歷史,必定會涉及紹納族及恩德貝勒族間的族裔沖突。執政黨“非洲民族聯盟”屬于紹納族主導,但競爭的“非洲人民聯盟”則是恩德貝勒族為主。在1980年代初,屬于紹納族的穆加貝引入東方小國教官訓練“第五旅”,對部分恩德貝勒族人進行了團滅,至今恩德貝勒族省份居民仍然難忘當年的傷痛。
津國結交的該小國,本身就被殖民史強烈影響,資源一度受到俄、英、日、美等國多重勢力的攫取,而沙俄在這一競爭中居于下風。例如,該小國北部最大的金礦,就由英美公司取得開采權。這些外國開采者中,就有曾與李鴻章簽約取得四川省采礦權、欲模仿礦業巨頭羅德斯經營模式的英國議員普里查德·摩根,他也是布爾戰爭的支持者。
照理說,津巴布韋與該小國都受英國人的經濟殖民,應該矛頭對準英國,而不是拿恩德貝勒族出氣。何況,紹納族和恩德貝勒族都曾對抗英殖民者,而殖民者對善戰的恩德貝勒族顯然更殘暴。
但在穆加貝的“非洲民族聯盟”看來,恩德貝勒族的“非洲人民聯盟”革命路線不同,而且該族19世紀時也劫掠過紹納族。紹納族是古老津巴布韋人的后裔,自古就以開采金礦聞名,留下了知名的石頭宮殿遺跡;僅占津國人口15%的恩德貝勒族,則是19世紀才從南方入侵而來。所以,革命成功后對后者的排擠不可避免。
在津巴布韋西部1982—1987年的大規模清洗中,許多遺體被拋入當地的礦坑中,給當地人留下巨大傷痛。紹納族官員雖然也表示過歉意,但許多行為仿佛是刻意無視當地人民的感受。例如,2010年世界杯足球賽時,將“第五旅”教官所在國的國家隊送往當地訓練,或由該國負責為“非洲人民聯盟”領導人塑像,都每每引起抗議。
假使1886年的南非科薩族能獲得沙皇援助,會發生什么事?應該不會止于拱手讓出礦權。日本就很注意避免受外國支配,明治時期日本政府依賴由英國商人投資的高島煤礦,后來卻成功地將其先國有化,再交由三菱財閥運營。只不過諷刺的是,三菱的成功,是后來日本財閥掌控朝鮮半島礦業的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