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兩高兩部”發布的《規定》,在取保候審的一般規定、決定、執行、變更、解除、責任上都有突破,其中最大的亮點在于堅持以人為本,體現“少捕慎訴慎押”。此外,對“三個特定”“患有嚴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等公眾關切點,均予以明確。
9 月21 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聯合發布了修訂后的《關于取保候審若干問題的規定》(下稱《規定》)。
據悉,1999 年,為規范取保候審,“兩高兩部”專門制定了《關于取保候審若干問題的規定》。而本次修訂,是23 年來的首次。
取保候審是我國刑事訴訟法規定的5 種強制性措施(即拘傳、取保候審、監視居住、拘留、逮捕)之一,是指偵查機關責令犯罪嫌疑人提供擔保人或交納保證金并出具保證書,保證其不逃避或妨礙偵查,并隨傳隨到的一種強制措施。它通常對犯罪較輕,不需要拘留、逮捕,但需要對其行動自由進行一定限制的犯罪嫌疑人采用。刑事訴訟法規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決定取保候審,由公安機關執行。
相比其他4 種強制性措施,取保候審對人身自由的強制性要弱得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也擁有更多人身自由,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節約了訴訟資源。
然而,刑事訴訟法中關于取保候審的規定比較抽象。比如,關于取保候審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義務,刑事訴訟法明確了“三個特定”,包括“不得進入特定的場所”“不得與特定的人員會見或者通信”“不得從事特定的活動”,但何為“特定”卻沒有具體的規定。再者,刑事訴訟法中雖然規定“患有嚴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等情形,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取保候審,卻未明確上述情形的詳細標準。
2000 年8 月,最高檢和公安部出臺了《關于適用刑事強制措施有關問題的規定》,曾就取保候審明確了“9 條細則”,但時隔久遠,有關規定已跟不上現實生活的腳步。
去年4 月,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委員會把“少捕慎訴慎押”刑事司法理念上升為黨和國家的刑事司法政策,落實、規范取保候審是其中應有之義。它既要保障刑事訴訟程序的順利推進,也要避免濫用刑事羈押程序造成“誤傷”。
以往,基層司法人員對于取保候審的適用有一定畏懼情緒。他們擔心受害人不理解,也擔心輿論認為“放縱壞人”,加上取保候審本身的規定不夠詳細,執行標準不易掌握,因此他們往往選擇“寧緊勿寬”。對于可采取取保候審的犯罪嫌疑人,卻不愿適用取保候審,甚至出現“構罪即捕”“一押到底”以及“以押代偵”的傾向。這導致很多本不需要羈押的案件適用了羈押措施,哪怕之后案件被糾正,也對當事人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據介紹,此次“兩高兩部”發布的《規定》共六章四十條,對取保候審的一般規定、決定、執行、變更、解除、責任等進行了全面的細化規定,明確了“取保候審的適用范圍和條件”“可以作為保證人的條件以及保證人的義務”“被采取取保候審措施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應遵守的規定”“違反相關規定的懲罰”等。不僅增強了取保候審的規范性、銜接性和可操作性,也體現了“寬嚴相濟”“少捕慎訴慎押”的刑事司法政策。
在取保候審對象上,《規定》將“足以防止發生社會危險性”作為核心評判標準,有利于防止取保候審被“藏而不用”,拘捕等強制措施被“擴大化”;在取保候審地點上,明確可以在被取保候審人的暫住地執行取保候審,給流動人員、外來人口解決了“燃眉”之急;在取保候審程序上,明確了可以根據情況簡化批準程序,有利于減少對有關人員正常工作和生活的影響;在保證金退還方面,《規定》提出經本人出具書面申請,公安機關可以書面通知銀行轉賬退還保證金,有利于充分保障當事人財產權利等。
此外,《規定》在明確了“嚴重疾病”和“生活不能自理”的含義的同時,還明確了被取保候審人不能進入的“特定的場所”、不能會見的“特定的人員”等范圍,壓縮基層“吃不準”的空間。
相關機關在決定取保候審時,可以根據案件情況對取保候審人進行責令。比如,《規定》明確,被取保候審人不得進入可能導致其再次實施犯罪的場所、與其所涉嫌犯罪活動有關聯的場所以及可能導致其實施毀滅證據、干擾證人作證等妨害訴訟活動的場所等。同時,被取保候審人不得與證人、鑒定人、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和近親屬等通信。其中,“通信”包括以信件、短信、電子郵件、通話,通過網絡平臺或者網絡應用服務交流信息等各種方式直接或者間接通信。
一位法律界人士表示,這些規定不但對輕罪或者犯罪情節相對輕微的犯罪嫌疑人有利,也有利于刑辯律師開展工作。
縱觀這些“有的放矢”的舉措,秉持立法之精神,以最大程度的“自我限權”避免取保候審權力被濫用,也最大程度地“保障權利”,給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以便捷,有力防止不必要的羈押,推動司法人權保障制度更有效落實。
現代法律演變的過程,是從“義務”到“權利”的演進過程,而這也是文明發展的應有之義。“兩高兩部”就取保候審發布的新規,書就了一個大寫的“人”字,凸顯了人本情懷,也樹起了法治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