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傳統韻味 體現時代精神
——穆燕玲女士舊體詩詞淺議

張成杰

詩詞格律是中國古典詩詞形式美與內容美的高度集合。在形式上，比較注重聲韻之美與對仗之美，由此產生了詩詞格律的規范要求。唐宋以來，人們在創作古體詩詞時，一直在遵循著這一規范。

目前有一種說法，中國舊體格律詩詞已經被唐、宋人寫爛了，再沒有什么可寫的了。這種說法似乎有些片面，也許是所言者，站在閱讀與寫作舊體格律詩圈子的外邊而發出這樣的感嘆。不可否認，唐詩宋詞是我國舊體詩詞發展的巔峰，涌現了眾多偉大的詩人和經典的作品。但是，后來的元、明、清到民國各個時期，也都出現了像元好問、馬致遠、于謙、龔自珍、納蘭性德、李叔同等許多著名的詩人，他們同樣創作了許多經典的詩詞作品。清代的文學家、史學家趙翼有一首詩：“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們不能說李杜的詩篇已覺不新鮮了，他們經典的詩篇永遠在中國詩壇上，閃爍著不朽的光芒！但是，每一個時代都有它特定的時代背景，和特定時代的文化語境與文化特征。今天我們在創作舊體格律詩詞，只要遵循著傳統格律詩詞的規范和其韻味，又能體現出一個時代的精神風貌，同樣能夠寫出好的詩詞作品。當代偉大詩人毛澤東的詩詞，就是現代舊體格律詩詞創作最高、最好的典范。

今天我們創作舊體格律詩，既要不失傳統格律詩詞的韻味，又要體現一個時代的精神風貌。讀了穆燕玲女士的一些舊體詩詞，讓我對此有了較為深刻的感受。

梅花是我國十大名花之一，具有玉骨冰心，圣潔高雅，獨領天下春的風姿。梅花孤高清潔，堅忍頑強的精神成了歷代詩人歌詠的對象。

“斷腸才女”朱淑真是南宋著名女詞人，是唐宋以來留存作品最豐盛的女作家之一。因為她所處的時代和她的遭遇，她以一種哀怨、悲凄、憂悒、惆悵的心境來描寫梅花，她以梅花自喻，寫了三十多首詠梅的詩詞。梅花這個意象在朱淑真的詩詞中，是這樣描繪的：“濕云不渡溪橋冷。娥寒初破東風影。溪下水聲長。一枝和月香。人憐花似舊，花不知人瘦。獨自倚闌干，夜深花正寒。”（《菩薩蠻·濕云不渡溪橋冷》）

朱淑真的詩詞作品，文辭清婉，情致纏綿，蓄思含情為后人所稱道。而作為封建社會的女子，長期被禁錮在男權的世界里，失去了屬于自己的人身自由和獨立。“人憐花似舊，花不知人瘦。獨自倚闌干，夜深花正寒。”最好地體現了她寂寞、凄涼的內心世界。

同樣是寫梅花，在不同時代女性的筆下，彰顯出不盡相同的風貌。穆燕玲女士的《冬日詠梅》是這樣描寫的：“雪做霓裳舞碧池，清風疏影醉嬌癡。沉沉斜月花間照，一樹梅香一樹詩。”這樣的梅花，披著白雪起舞，迎著清風撒嬌。她是舒展的，自由開放的。這不正是當代女性最真切的寫照。

傳統格律詩詞的韻味就是“意境”，意境是什么？意境是指一種能令人感受領悟韻味又難以言傳的境界；意境是情景交融、虛實相生、活躍著生命律動的韻味無窮的詩意空間。“一樹梅香一樹詩。”不正呈現著傳統格律詩詞“意境”的韻味嗎？

穆燕玲女士的另一首五絕《凌霄花》：“盛夏獨爭艷，凌空亦為家。金杯調玉露，飛濺一身霞。”短短二十個字，以極富表現力的語言寫出了凌霄花的神態與韻味。古人寫詩特別講究煉字、煉句，也就是“詩眼”。詩眼是詩歌語言的藝術，詩眼是一句詩或一首詩中最傳神的一個字、一個詞、一句話，一般是動詞、形容詞。如“悠然見南山”中的“見”字，“紅杏枝頭春意鬧”中的“鬧”字等等。詩眼使詩歌生動形象，境界全出。穆燕玲女士《凌霄花》的“飛濺一身霞”就是全詩的傳神之筆，讓凌霄花一下子在讀者的眼前靈動起來，呈現出中國舊體格律詩詞的韻味。這種構思精巧，情境傳神之筆，足見作者創作格律詩詞功底之深厚。

她的《浪淘沙令·東磊延福觀外玉蘭花王》：“觀外雨纏綿，倚壁聽禪。霓裳仙子舞翩躚。谷里堆云歸遠客，巧笑嫣然。滄海變桑田，歲潤清箋。一輪寒月守孤天。千古花魂羞皎潔，夢斷三千。”這闋《浪淘沙令·東磊延福觀外玉蘭花王》，構思新穎巧妙，語言淺近而含蓄傳神，形象清晰肖妙，頗有意趣。從“觀外雨纏綿，倚壁聽禪。”到“千古花魂羞皎潔，夢斷三千。”把客觀環境和人內心的情緒融和交織。感情深切真摯，非常自然妥帖，不著痕跡，寓情于景，渾然天成，構成了完整的意境。這正秉承著中國傳統格律詩詞神韻。

中國傳統女性面對著生活的承受和壓力，更具備著堅強的忍耐性和韌性。而她們在文學的領域中的幻覺想象和形象想象能力，同樣有著明顯的優勢。因為女性更富于情感，感受敏銳，觀察細致并且注意細節。但是，因為每個時代女性的生活背景和處境不同，她們創作出的文學作品所流露出內心世界的情感。是有所不同的。所以，同一命題的詩詞作品，在不同時代的詩人中，所表達的情感就不同。

花草常為中國傳統女性描寫的對象，多年來，涌現出許多經典的名句、名篇。如薛濤的“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李清照的“人比黃花瘦”，“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蓮子已成荷葉老。青露洗、蘋花汀草。”薛濤、李清照被稱為“中國千古才女”，由于她們處于不同的年代，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之中，她們所表達情感的作品是有所不同的。尤其是李清照在晚年的那些詩句，充滿著哀愁與凄涼。所以，每位詩人的作品和她生活的時代背景是分不開的，總會無形地打上時代的烙印。

穆燕玲女士也寫了許多花的詩詞如《西江月·石榴花》：“陌上殘陽西下，壟頭小麥風搖。芙蓉池里漾清宵。岸上榴花爭俏。微雨痕呈碧葉，朱顏火勝春朝。翻飛蛺蝶舞相邀。甜夢不堪攪擾。”七絕《紫藤》：“萬條垂掛紫云仙，翩若游龍自在天。縱使春深花已老，更憑芳影獨偏憐。”七絕《白玉蘭》：“飛上高枝秀玉肌，春風桃李不相欺。未施粉黛真顏色，費盡詩家墨一池。”

無論是“芙蓉池里漾清宵，岸上榴花爭俏。”的石榴花，還是“萬條垂掛紫云仙，翩若游龍自在天。”的紫藤，這些文字表現了女詩人們靈心慧質的生活，溫暖靈動的想象。讓人感受女性詩詞的溫情與細膩。既傳承古詩詞虛實結合，雋永清幽的意境，又洋溢著當代自由開放的精神風貌。

穆燕玲女士的格律詩詞，反映出了當代女性的生活處境和情感，流露出女性的豐富的內心情感世界。她在抒情表意的技巧方面，表現得非常細膩，富于藝術感染力。她既秉承傳統韻味，又體現了時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