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北

有聲詩歌
“你”從“我”出來
留下一小杯舒展的長春
手機里說茶葉在體內行進的路線已畫完
還專門設置了檢查站:脾
小心,茶葉也醉人。上海至長春
長春至上海,枯腸里
醒來兩件樂器
光線淋窗。從無法干預的距離
抵達我指尖上的每個你
一個直覺被裹緊的地方
溫暖屋檐下
反復被誤解的春天
黃昏是綠色的電壓,懷著訊息
走不完的天使之路
像長眠一樣常綠
時間融化于體面的形狀
一張點不亮的臉
消失在曾經的花朵中
鏡子被打碎,遺忘完好無損
固體的驚濤駭浪
把天空、船舶、多愁善感的人
拖入它的陰影
身體是床,躺著就可以布施
一再把上蒼的半成品
舉過頭頂
相比天上的孤星
含在唇齒間的光芒鋪天蓋地
像來自久遠迷宮的結局
在打碎的湖面
完整蓬勃呈現
最后一個故事。一直在消失
所以意義堅硬
讓雷聲靜默,飄落
有人陷入絕望,顏色擱淺
經過你的停泊,明亮而靜謐
雪花尖叫著穿過我們的身體
可以告別了
這諸事無成的美麗
一個隱喻
帶走了虛構的目光
并把它揮霍在遙望中
黃昏低垂。有驚無險的拒絕
沉默的言說者
重新觸摸詞語的邊界
草簾下的山河波瀾壯闊
它越過星星、云朵
把重疊的事物留在途中
當月亮從肌骨中伸出手臂
指向遺落的節奏
世界驀然收窄,指尖上的微風
謄寫了它每個動作之間
被忽略的生活
龐大是變形的悲傷
它強化了自己被遮掩的生活
它舒展,揮舞
空氣的形狀變薄、變大
允許萬物藏在它的扁平里
它與它們互為掩體,陌生的語言
在抖動的骨節里燃燒
時間的鱗片沉入綠色的河流
一條條干凈委屈的身體
進入它翻卷的瞬間
失去的和即將失去的某個黃昏
連同龐大的夜晚
被席卷一空
空出來的地方
可以均勻地喊出一個人的名字
像搭臺階那樣,花開的過程
被某種祈望追迫
一座塔樓建完了,愛與恨
進入發生學的范疇
狹窄、陡峭
它的美是疊加態的
帶著宇宙的火種,撞破某個慌亂的夜晚
可以再燃燒一次
你的疑惑構成它。它大于
自己創造的世界
外面下雪,里面打鐵
它把整個冬天含在嘴里
把磨難嚼成生活的形狀,白皙的夜色
從花瓣上流淌下來
屏住的呼吸里有細微的器樂
一部分身體變得隱秘
它從不明仰視中
不斷汲取新的光線
虛擬嘴唇上險峻的黎明,經過者
借此獲得恐懼和怒放的力量
一個巨大的懸念
漂泊的光可以從飛機掠過的山脊
不停地顫動,如白夜燃燒于
剛剛被詞語遺棄的村莊
這是被冷卻制造的漫山遍野
穿過大片森林,是旁觀者的夜晚
它們用古老的面目,收留了
散落民間的炭火
生活是橢圓形的
疊加的空白,可靠的觸覺
預置一面時間的鏡子,池水搖曳
整個人間從一束光里脫身
在自己的身體里一寸寸死去
這是溫暖,是光明
樹木舉著自己的骨頭站立
古老的大地用萬物分娩天空
雞尾酒的彩色箭矢密密麻麻地
射向天空驚恐的翅膀
并使這滿載喜悅的行程消失于茫然
時間像生物學的火焰
舔舐你此刻的疲倦
你也愛那火焰
在天空倒落和山坡傾斜的時刻
大悲者,一個人坐滿世界
空白處是我讓出來的你
她來自比感嘆更遙遠的地方
她觸摸松籽、野山參,以及一朵雪花里
細密鋒利的春天
用這只啄木鳥般的手
她通過聲音裝載時間的空曠
今夜有更繁密的傳奇,因為風
熱愛尋找因為它是一道虛掩的門扉
但更要警惕這早已逝去的歸宿
流淌的睡眠,像你預想的那樣
像一只野狐貍那樣
像它逃走時那樣
黑夜枕著蟲鳴的刀斧,解脫是在把你的手
放進我夢里的那一刻完成的
我們在不同的葉片里看見鏡子
我們有同樣的驚奇,同樣的身影
樹嘩嘩作響,泉水從閃動里掏出聽覺
我們的腳步更深,在凡人之間
缺場的時間,從我們的局部
挖掘整體。天上一日
畫完你在人間的乳牙
丟失愛的事物是神秘的,這些鹿脯
這些黑鶴,這些被果殼炸空的
滿天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