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云峰
10歲那年夏天的一個夜晚,雷電交加、狂風大作,大雨傾盆而下。我家的老房子轟然倒塌,將我和妹妹、小姑掩埋在廢墟里。
我的父母都是醫護人員,那晚他們在附近的醫院上班。得知消息后,父母飛奔而來,和鄰居一起扒著廢墟。眼看我們生死不明,媽媽哭得暈了過去……深夜1點左右,一支解放軍野營拉練隊伍途經此地,訓練有素的軍人迅速投入救援,最終將我們救出。
從此,在我幼小的心靈里,軍人的形象清晰而偉岸,他們成了我心中的英雄。
1975年8月,經人介紹,我認識了一個坦克兵。他身材魁梧,舉止大方,事業心強……我的軍人情結被再一次喚醒:這不正是我心中的白馬王子嗎!
可是,意外驟然降臨。在一次軍事演習中,男友在修理坦克的過程中,由于新兵操作失誤,他的頭被夾在炮座夾層,致使頭部粉碎性骨折,陷入深度昏迷,被連夜送醫搶救。
經過一年的治療,他的身體才逐漸恢復。但因頭部神經、血管受損,他常常夜不能寐。我內心苦悶,把他的情況告訴了父母。爸爸語重心長地說:“他是個好孩子,好軍人!可是頭部遭受嚴重外傷,會帶來后遺癥,只怕……”爸爸比一般人更清楚腦部外傷的嚴重性。
想著爸爸的話,我輾轉難眠。看著月亮升起又西沉,我想起幼年時那次遇險,想起解放軍帶給我的溫暖,也想到與他相處的甜蜜。我認定,他就是我的另一半,無論生活有多艱難,我都愿意和他牽手共度一生。
1978年8月1日,我和愛人在部隊舉行了婚禮。
婚后,我和丈夫兩地分居,聚少離多,常常一年難得見上兩面,但我能理解一個軍人的天職和責任。
20世紀80年代,生活條件還比較艱苦,我既要忙工作,還要照顧年幼的孩子,生活得并不容易。我膽結石復發,是鄰居用板車把我拉到幾公里外的市區醫院就診;做飯用的蜂窩煤燒完了,我就借輛平板車,去很遠的煤廠買煤,我在前面一步一步艱難地拉著車,兒子在后面幫忙推車,每次到家,我們娘兒倆都弄得一身煤灰。
1987年,愛人轉業回到地方工作。因腦部外傷的后遺癥,他常常頭部、咽部疼痛難忍。我陪著他四處求醫,都無法治愈。后來,他每天疼痛的次數越來越多,間隔時間越來越短,痛時如火燒刀割,生不如死。我見狀心痛不已,又束手無策。
我堅信只要不放棄治療,病情一定會好轉。我們打聽到一家醫療研究所的腦神經修復技術比較先進,決定去試試。1995年春節,我安頓好孩子,陪同愛人進行了開顱手術……所幸,手術非常順利。
有人將軍嫂比喻成一輪皎潔的月亮——充滿光輝與溫馨,充滿思念與真情。在和愛人不離不棄、風雨同舟的44年里,我覺得,家才是溫馨的港灣,是汲取力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