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 子
我看到更討喜的一個
天氣溫良 蜜蜂傾巢
在花蕊中央贊美無限
有女子站在風口浪尖
我們的未來
在此時此地
虛構或創造
時間在人群中淹沒
世界總是新鮮
牛牯嶂在夜里遷徙
荔枝在藍色汪洋中
一處風景
一個并不存在的人
在某一時刻
我們被驚醒
窺視窗外的藍
生活充滿糧食
世界永遠新奇
仙姑給每個人報信
全部的事實與一切的可能
彼時風調雨順
遵循嚴苛的規制
歲末年初的供品
堆積無憂無慮美的群山
迎接即將到來的每一天
倘若我們遇到超越我們理解的事
倘若我們孤獨自處渴望彼此接近
倘若在某個時辰忘記一切人和事
在無限的時間里
與自己相遇
在時間的喧嘩里哀悼時間
在人盡皆知的常識之外
給萬物一個好聽的名字
分辨所有詞義和鳥的鳴啾
走在朝圣之路
贊美世間萬物
那時太陽低懸
我知道這一切
它創造了一株苜蓿和
一只蜜蜂
我為愛為美而生
你們呢?
有個季節蓮花盛開
五色云起于麻姑壇
敬神的早晨歌聲鮮亮
怎樣的牧歌和風笛
怎樣的狂喜
師巫僧道唯恐不及
化形為飛禽走獸或金木玉石
或隱身易形 畫地為河
或撮壤成山 興云致雨
尖刻致密的思想者跨過山河阻隔
校勘世界每個邊角
與人神溝通或預知萬物禍福
無非這樣
人們需要苦難和莫大的憂慮
使自己聰明起來
起初是一個不利條件
最終卻放光萬丈
沒有人必須按照別人的指點生活
瞧瞧太陽 它從不遵守歷法
之前它快了那幾秒
之后的一百年它老得邁不開步
可仍有人這樣夸它——
了不起的年輕人
我只做瑣屑的分析
對于未知的將來
語言并不總是語言
光漫過低緩的山谷
萬壽寺右,世界是久祀之神
一只曬太陽的貓
坐在一旁打盹
在大多數無意義的事物中認出自己
以另一種生活
在陌生的地方以我們的名義
疏離著我們
我們無處不在
握住繩索 繩索就是我們
摘下果實 果實就長在身上
從時間的外部走進時間內部
耗費了我們的一生
而時間又是誰
垂直或者水平方向單調往返著
一切都在瘋長
速度超過我們感知
黑色吞噬一切
滿院刈過的草重又回到根莖上
我們從別處而來
偉大的光合作用已不在
楔子進入結構的縫隙中
夜在夜的身上消失
謎語消失在謎底中
仿佛一次有力的擁抱
在時間的盡頭反對死亡
反對隱喻以鮮亮的顏色穿過曠野
反對又大又圓的月亮讓每個人
看上去 孤懸在人世
理智什么也沒有教會我們
一切都由心魂啟示——
靈魂如何從一個軀體進入
另一個軀體
死亡怎么延續生命和
見所未見的篤信
好似一場惡作劇
老是希望在一個相當的時間里
生命會真相大白
我親愛的時辰
何等的寂靜
何等的百無聊賴
和我過去狂亂的時辰相差多遠
終于窺見了 一切的虛空
一切的欺罔
除此之外 什么也沒有了
我不知道如何站在眾神的面前
以便與我尚未認識的
永恒的生命和全部的榮光相遇
創造幻夢的魔棒折斷了
我親愛的死亡
您永遠不可能把我毀滅
只能將我革新
我的壞的 驕傲的
充滿著誘惑的思想
山上矗立著廢圮的神廟
叢密的矮樹
根須浸在湍急的水流中
告訴你們
告訴給世界以靈魂的你們
不久后黑暗的地界
你們可以抓握一切
過去曾經歷的事
在靈魂的深刻處才能找到
我們以熱情與感傷而信仰
在殘酷的生存中
只敘述一件事
并請求狂熱的情感的援助
以效仿心靈的火焰與豁達
萬物生機勃勃
我們的心總是愉悅
杏花開滿了百花寺
像瓷上釉黃 醉中小令
寺中小僧來掃斜塔月影
碰碎形而上的星
星落深井
墻上和合二仙
苦里圓滿
不上假山攬風月
可他老家的親戚
釀酒 殺生祭祀
熱愛生活也破壞生活
愛看下雪
可雪很少
也好 等雨來
雨停在寺外
停在長亭
繁花墻上空瘦
開出來的花都不是永恒
頂多是序曲
一念之差 分崩離析
出于現代啟示和活化資鑒
時辰交錯相遇
但都不是永恒
除了日月星辰
除了三千流水
心中的佛
你是把沼澤
挾流成豐美草原的奔突大河
你是把烏煙瘴氣的腥熱
幻化為熠熠耀目的神圣火焰
至于我們允許我們在你身上
找回自己
有朝一日
我們會對命運多舛而生性純潔的生靈
表示憐憫
我們會忘悼仇恨與戾氣把全部贊美詞
熟記成誦
即使活到瑪士撒拉的年紀
你仍青春
為諸神司酒行觴
貂鼠來了 肚皮貼地爬行
鷙鷹扶搖 春日翩躚
牛牯嶂山下熙來攘往
以調正兩極的振擺
保持大自然的平衡
像置身熟識的事物之中
畢生都具有循環的特質
一個故事將是另一故事的開端
一個法則由另一個法則來求證
過去永遠被吞沒
并且受到新的限制
除非愛與希望
否則便不知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