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插曲（組詩）

文 西

母親的桃子

母親面前的桃子，水在

表皮上流動，她從市場上

買回它們，放在盤子里

桃子被光暈籠罩

細細的絨毛豎立在塵埃中

她為生活付出過代價，承受了

失去親人的痛苦，被不公平對待

從她跨進門檻起，這平凡的

桃子，彌補了一生的屈辱

她吃掉這盤桃子，吃掉了

她的青春，很久以前，她的

肉體和桃子一樣發光，柔軟

社會底層的母親，生下了她的

孩子，他們將和她一樣，受盡艱辛

悲哀沒有被遺忘，偶爾從

甜蜜的果肉中滲出來

桃子閃耀，她把它們捧在手掌

騎馬

母馬的額頭有一圈白色

臀部光滑

尾巴垂到地面

我騎著它走了很遠的路

幼馬一直跟在身后

馬的眼睛里

只有大地、白茅、山川、河流

和漸漸黯淡的星空

在被馴服的歲月里

它們溫順，膽小

保留馬的姿態

優雅地咀嚼草根和樹皮

早餐插曲

你在吃一塊面包，旁邊有花生

玉米、水果、一杯牛奶

這些來自你富庶的土地

塔樓的鐘聲準時響起，飄過

你充滿謊言的屋頂，青草的碎骨頭

飛進窗戶，野貓因挨打而尖叫

從雨地里走過的人讓人惡心

粗壯的胳膊，身體氣味，懷著計謀

電臺里正在播放歌曲

中間插入了中東戰爭的新聞

另一個國度和另一個人的事

都無法讓你悲傷，它們太遙遠

你關心的只有面前這份早餐

它們在盤子里閃著光芒

天真的小女孩

天真的小女孩在操場上

曬太陽，頭發剛剪過，眼睛

黑黑的，她什么也不想

她的臉在太陽下被風

吹得發紅，起皮

作業做完的小女孩在

上課鈴響起前的這段

時光里安靜地躺在草叢間

伸出手指，歪著腦袋，摳掉

胸口的飯粒，她好像永遠

不懂算計，不會經歷婚姻

也不知道往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