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約（組詩）

李曉愚

生日詩

年年歲歲，重復中有些微起伏

我不太能確定，是重復的內容構成了我

還是起伏的內容決定了我

就像禮物的信號或恥辱的胎記

有時連神也無法把握

歡笑和眼淚，幸福和愚蠢

記憶與真相，過去與未來

置換或顛倒，距離短到幾秒

一張曖昧的臉現于夢境

為宿命論者帶來持久的神秘

讓你忍不住，追問

造物主為何讓我眷戀那稍縱即逝的快樂

頭痛

偏，與不偏

它都擊中你逃逸的靶心

閉上眼睛，人群如雨點墜落

事物變得透明并沉重

悖論的引擎一再啟動

耳朵，成為失靈的觸須

在喧嘩與躁動中暫別

這無聊的肉身

痛苦將人引向睡眠

死亡，一次對記憶的永恒逃逸

關于這塵世的負擔，清明的雨水

和墓穴里的祖先早已形成默契

但是，不妨礙

你在寫給他的信中，嘗試

用一秒鐘的幸福治愈頭痛

嫉妒

一旦具體，它就會復制病毒抽象的天賦

懷疑，否定，增殖

它驅逐克制的美德，慫恿自瀆的快感

隱喻，在這里從不失效

布爾喬亞傷感的遺產不足以被憤怒繼承

大與小，輕與重，長與短的角力

你被迫站在遺忘的帷幕里

回旋的余力，從來只存在于想象

你寫下，不是因為擁有

是因為喪失

你寫下，不是因為太多

是因為太少

你寫下，不是因為遺忘

是因為記憶

邀約

一次多人聚會的日期

仿佛來自他身體的單獨邀請

她害怕，面對熟悉的

她只能投以陌生的，目光的撫摸

兩年來，流言的兵馬已將她棄置

在懸崖

每一次，逃生與溺毀同時降臨

隱秘的呼吸為她搭救臨時庇護所

她不知該同情自己

還是該憎恨自己，偉大的修復劑

那是女巫的饋贈

還是回憶的藥片

總之，沒有徹底失敗

連微小的勝利也很辛酸

那個無言的邀約還在

發出誘人的光

仿佛來自月亮的陰影

永遠有效，永遠有效

假如你，真的品嘗過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