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的兩根火柴（組詩）

徐吟客

小事件

這是最好的所在嗎？

在人間煙火與廢舊廠區的邊緣

從唇齒間向外面翻涌的

何止是酒和笑談

——你坐在我對面

高墻下

火紅的石榴花探出頭來，掀起

一陣新的呼吸

世界沒有暗下來

冥想中的慌亂也沒有出現

我沒告訴任何人

出發前，我吞下了五粒抗生素

所幸，現在我依然可以駕馭我

年輕的口齒

并醉心于聆聽你們描繪的事物

疼

剛當母親的時候

媽媽教我說

把手臂給孩子當枕頭

這樣他一翻身

你就知道

才不會凍著

于是

幾年之后

我患上了嚴重的

肩周炎

每逢刮風下雨的夜晚

我便清醒地

與遠在深圳的媽媽

疼在了一處

飛蓬

當你出現在青石板的路旁

我的腳還陷在泥土里

素昧平生

我們聽從風的安排，相遇

春天也有苦難

你開在我的眼睛里

仿佛一種宿命

我們徒然地相互凝視

在共同的時空里渺小、迷失

同為暮色所隱

那束光

我們沉默著

往水中認真地扔石子

一個比一個更遠

巢湖里的大魚騰空而起

它的鱗片被光擊中

紅石咀

一個關于愛情的傳說

——概率很小

你突然嘆息道

驚悸

他把手伸過來

與你緊握

你們卻依然各自冰冷

在一條無人的路上

你說

那一刻，留在遙遠記憶里

熠熠生輝的過往

嘗試覺醒

汽車帶著兩條光柱

鳴笛馳過

你們松開手，裝作

一切都沒有發生

相愛的兩根火柴

有些詞語在年過不惑后

已模糊了內涵

例如愛，例如相愛

我曾見過兩只火柴被點燃的視頻

小小的兩個身軀演繹得壯美

在一瞬間的炫目后

兩顆黑色的頭顱

靠得更近

可是，這個實驗

我反復做了幾遍

竟沒能成功一次

可能是晨風

你一定不知道

你漫不經心的坦白

劈進我的肉里

你一定覺得我的殼

很硬吧

我的笑容越燦爛

語句越豁達

品評越客觀

我就越危險

一縷肅殺的凜冽

傳來，越成功就越失敗

晨風吹過樓宇

我殼下柔嫩的部分

開始皺縮起來

疤痕

一根鋼管戳進了肉里

鮮血噴涌之后

留下一個月牙狀的

疤痕

起初突出醒目

紅皺透亮

它提示我某個不為人知的過往

曾經侵入過的沖突和悲傷

我時常無言地撫摸它

裝作毫無波瀾

直至十年后

它開始融合、泛化

與周圍的皮膚

趨于統一

南一環

城市的血管

在脈搏下跳躍著

伸出紫色的舌頭

每一陣喇叭聲都在催促——

我感受著天橋的顫栗

一條人字形的陡坡

將一個無解的迷局導向更幽深處

高架的綬帶

搭在這年輕城市微凸的鎖骨上

抬頭望上去

沒有星星

只一架夜航的飛機拖著長長的尾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