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相贈（外二首）

水 兒[苗族]

我想，我不能說太熱烈的話，或者把柳綠桃紅

原搬給你

不能從戲文里偷胭脂，或仿燕尾替你剪東風

或在五里路的地方設一個杏花村售酒，讓你作為俠客飽飲

不能給你純真的古意虛設一個皇帝，或把一條老牛裝成牧童

或從山頭挑下成斤的桃花，同你的歡喜物物交易

我只是告訴你，我是怎樣猶豫可否摘下一朵即將凋零的花

只是告訴你，又到了香椿、野蕨和新筍的好時節

整個早晨，我把門口的梨花雪掃盡

還想起你冬天來訪時候的模樣

我倒是想說說祝福的話，在春天

我會告訴你第一條爬上枯柴的藤蔓

我告訴你我最喜歡春天很淡很淡

像未經世事的姑娘的神情

像拈著露水的雙指的分寸

遠煙將起未起

結局懸而未決

如 散

那些年嚼山風，把與一個人相見的念頭

傳染給山桃

明月在山上撂擔，籮筐里存著愛情的古董

不管卓文君的，還是梁祝的納蘭的酒杯，都栽倒井里

人間千百年后才醒酒

有個人用野草條卷制成一枚戒指

送給了你。上面的細小紫白花兒還抖顫著

遲鈍的姑娘。等這一切都消逝，你還沒有找出章法

時間之詩的流星就已砸在地上。每一顆都已經入鄉隨俗

叫著人的小名，馬蹄帶上流星

有的脆弱如林黛玉的命

有的會去巴山夜雨的窗口里竊燭光

你一顆一顆收集，但你不能兜售

你不能為你的無措標價，不能為你肩上的塵沙定義

更不能讓你出售這一本詩集

因為你不能稱取你的青梅子一樣的年華，你不能出售

你的村莊里的任何一掌風

你可以把他們燒掉，取取暖

如果你想起什么，但好似又已經忘掉

吊腳樓

長木站在這里，是不是就沒有成為柴火的危險了

是不是積苦的過往長爪伸張

也不會探到這里……

避開砍樵人結著繭子的手

繞開燒炭翁低沉的視線

它們看起來別致，映水，顧影，自憐

偶爾也把影子像水袖一樣甩到水面，嘗試

把河燈上懸著的夙愿晃下來

那些水痕，可憐得像木屋里丫頭過于世外純真的夢

長木站在那里，在水中，沒有會被阿媽責罵回家的可能

沒有冷。青苔把寂靜涂抹在水面，令銀花飾心碎

它們嘗試幫助一個有求而不得的人找到另一重表達

比如跟他說一說水真綠啊，樓真別致

那時候，從明代的橋下撐來一只船

船里載著明代的荷花

長木做篙

苦蒿一樣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