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之歌

◎牧 風[藏族]

閃光的地方

紅色光芒在歷史的底片中豁亮、定格。

記憶，在達拉河邊翻撿一段紅色印跡。跨越八十多個年輪的故事，在新世紀的陽光里裸露曠世的業績。

1935年9月12日，迭部高吉村注定會成為紅色典籍中沉甸甸的一部分，在國人敬仰的內心熠熠生輝。

一個發生在甘南藏地震驚華夏的歷史抉擇！

一個讓高吉時光凝結成驚嘆號的閃光點。

一座藏式踏板房簡陋地接納了一群長途跋涉后依然目光堅韌的靈魂。

夜晚邁進月光斑駁的楊樹林，眼前出現的身軀有如粗獷而挺拔的兩棵古楊，在靜寂和空曠中晝夜對話，不停地訴說那場重要的俄界會議……

烈士宣俠父

在甘南最美的季節，涉過時間的河流，懷念一個名字。

用探尋的目光撥開歐拉草原的每一片鮮嫩的草叢和誘人的花香，只想找到95年前那個不舍晝夜、匆忙穿行的影蹤。

在甘南草原，鷹隼呼嘯著掠過黃河，牛羊和馬匹一如滾動的云朵，嗅著花香和熾熱的陽光。我在歐拉腹地打開 《西北遠征記》，看見一群執著而倔強的身影，以及堅韌的目光，穿越東鄉、臨夏，沿著大夏河進入甘南核心區，一雙雙寬大厚實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一顆顆急迫的心跳動在一起，一張張期盼的臉貼近在一起，牧歌隨颶風響起，格桑花在甘南迎著風雨怒放，操著江浙軟語的宣俠父用腳步和眸光丈量著甘南，洞察著草原的每一個時辰。

那張矍鑠而堅毅的臉不時在人群中穿梭，在甘南草原，革命者第一次把真理的火種播撒在藏族人心中。1926年的夏天可以作證，4.5萬平方公里的甘南大地可以作證，遼闊廣袤的歐拉草地可以作證，那 “團結起來，自求生存”的號角發出民國時期的最強音！

當我推開宣俠父烈士紀念館的大門，內心倏忽間就翻卷著民國叱咤的風云和共產黨人掀起的革命風暴。用手輕輕地捧起已經被歲月侵蝕的 《甘邊藏民起訴國人書》，沉甸甸的，在燈光下泛動著歲月崢嶸的光澤。

長達10年之久的壓迫和欺凌終于在奔走呼號和各方聲援中勝利結束。在 《西北遠征記》中，宣俠父如此回憶:“渡過了黃河，仍向舊洮州迂道回蘭州，前后計程50多日，當我回到蘭州的時候，猛然如夢中被春雷所驚醒，中國的時局，正在劇烈地發酵了”。歷史追溯到上世紀20年代末，在廣闊無垠的青藏深處，宣俠父，一個讓甘南藏族人刻骨銘心的名字，一個中共民族工作的創先河者。

我把自己沉淀在宣俠父烈士紀念館，透過室內斑駁的幾縷陽光，我撫摸著他老家浙江褚暨捐贈的一些衣物和書信，不停地翻撿著僅有的文獻資料，唯恐遺漏了革命者一生征戰的軌跡和榮光。

時空回轉，聆聽著黃河西去的嗚咽之聲，那個受革命先驅李大釗派遣來甘南的江浙才俊，已經把樸素而高大的名字鑲嵌在首曲黃河兩岸。那阿尼瑪卿在呼喚，那首曲黃河在呼喚，那千里雪域在呼喚，宣俠父，扎西才讓，你在哪里?高山不應，江河不回，一顆巨大閃亮的星殞落在1938年7月古都長安最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