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外二首）

張橙子

她們站在故鄉

眺望是她們的葵花寶典

她們頑皮的孩子

總不歸家

她們望啊望

身子一天天佝僂下去

面龐上的青春

落在了風中

秋天了

那么多灰頭土臉的母親啊

被扔在了故鄉

香椿樹

在山地，春天必有桃花

它是山野自媒體的歌者

在春風里高聲喧嘩

繁茂的枝頭

有時，搖擺著一兩聲鳥鳴

相比這高調出場的事物

香椿樹是膽怯的

它們頂著紅嫩的芽苞

試圖在風中極速老去

以此，躲過采摘的手指

可是，椿樹下

一個被歲月敲掉門齒的老人

身背背簍，已等候多時

晚歸

這群羊從坡上歸來。夕陽

照例要把每一只羊都染成紅色

讓它們走走停停的腳步

和緩一些。讓它們覺出

坡上的野草正在萌發

草香屬于它們

夕陽還要照一照羊群后面的牧人

斜扛在肩上的鞭桿

斜插在腰間的柴刀。尤其是

那排從回力鞋里露出的腳趾

照出一段掛在山崖上的

又啞又破的牧歌

等著羊群都進了廄

夕陽，還要照一小會兒

它還要照著那只掉隊的老黃狗

蹣跚著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