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香

◎ 張 梅

1

柳青想，30歲是一個坡，男人從坡下往上爬，女人從坡上往下滑。她有時自嘲地說，30歲的女人如豆渣呵。米藍就不這么想了，她常常憤懣道，30歲咋的？30歲的女人才是朵花哪！米藍的美麗是那種珠潤玉圓，真正如一朵怒放的女人花。

柳青和她最大的區別在于，她有充分的個人自由空間。米藍則全力以赴地經營著她的婚姻，而柳青卻把自己的婚姻弄砸了，是一種解脫，也是一件羞于出口的事。柳青的自由讓她顯得慵懶而又內斂，與米藍的張揚略有不同，其余她們幾乎相似，相同的年齡、相同的學歷、相同的辦公室、相同的領導，她們是同事。

米藍喜歡編排男人，但很少在柳青面前說她的丈夫，怕引起柳青的挫敗感吧，這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女人。米藍的丈夫柳青曾在她的相冊上看過，醫學院的教授，溫文爾雅的一個男人。

柳青想，其實她也沒有什么不好揭的疤，她的前夫是一個還不錯的男人，她只不過對婚姻生活心灰意冷罷了，那種兩個人間周而復始的傷害和冷漠，柳青說道行不高的人是不能修練到家的，她很惟美，這注定她要受傷。

2

米藍是優越而自信的，可最近私下里卻有點底氣不足了。米藍覺得丈夫方言最近好像有點問題，雖沒有明顯的不一樣，但有點對她敷敷衍衍且神不守舍的。想來想去，想不出他有哪里不順心的，卻又不便直問，靜觀其變吧。可她記得方言已有好些日子沒碰過她了，這讓她有些沉不住氣。

柳青看出米藍的郁悶，問起，米藍本不想跟她說的，但還是忍不住向她傾訴了一些淺淺的細節。柳青問，你開罪你家教授了？米藍說沒有的事。柳青說那肯定是哪里出了點問題。這一語驚醒夢中人，可問題出在哪里呢？

這幾天晚上，方言都回家很晚。晚上方言又出去了，米藍曾有過跟蹤他的想法，但又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不是讓人恥笑嗎？正煩惱，一女孩打來電話，聽到她的聲音便問是師母嗎？那個女孩的聲音里有種冷冷的艷，如絲帛撕裂時那種蝕骨的媚，她見過的，叫令娜，是方言帶出的一個研究生，很酷的時尚美女。

聽到她稱呼“師母”，米藍便有一種蒼老感，是那種心的蒼老。那女孩只字不提自己的教授，而是跟她不痛不癢地聊起天來，一種怪詭的感覺籠罩著米藍，這讓她不得不對自己的生活警覺起來。米藍在教授方言的書房里視察了一遍，沒發現什么有疑問的地方，正待轉身，發現門后掛著一條新的金利來領帶，這是什么時候 買的呢？要知道方言從來是不習慣于自己給自己添加物件的。

難道是有人送的？！

這樣一想，米藍就莫名地心慌意亂起來。不過她盡力地說服自己，方言不是那樣的人，他們曾是那樣地相愛。

回到臥室，米藍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下著，那種絲帛撕裂的媚惑，讓她心神不定。方言曾說過他的這個學生，是他的得意門生。但米藍看出方言對她的欣賞不僅僅局限于她專業上的優秀。起來喝了杯水，對著鏡子理了理有些凌亂的發，忽發現自己那雙引起為傲的美麗眼睛周圍出現了眼袋，且眼角有細細的魚尾紋。這一發現讓她驚詫而又憂傷，她打柳青的手機，響過好幾遍柳青才接聽，米藍強壓住不快，調侃道：是不是跟哪個臭男人太忘情了？

柳青在那頭清脆地笑了笑，問她有何貴干。米藍忽覺得柳青的笑聲很有味道，不羈里有種酥釅。當柳青說她正在一個酒吧里喝咖啡時，米藍忽有些艷羨她了。

米藍一時不知說什么，忽記得自己找她是問她上次說的那個“女人香”美容院的事，柳青說，電話里說不詳盡，要么你周六跟我一起去就得了。

看來柳青不是一個人在哪里。米藍有了這個想法。這樣想的時侯，她就想方言會不會和自己之外的另一個女人在這樣的城市夜色里獨處呢？冒出這個念頭她便有些煩躁不安，接著撥方言的手機，忽聽家里響起了手機鈴聲，方言竟忘了帶手機出去，米藍忽又笑自己的神經質，試想，一個有秘密的男人，他能不隨時帶著自己的手機嗎？

那晚，柳青在酒吧碰到遠房表妹令娜，表妹是一個醫學院的研究生，正是綺年玉貌而又多情的年紀，她對柳青說她愛上了一個男人。柳青說那是好事，現在不是誰都會輕易愛上誰的時候，愛一個人比不愛一個人難得多。

令娜就說，表姐，你不知道，愛一個人容易，讓那個人同樣愛你卻是更難。柳青說你此話怎講？

令娜說，他是一個已婚男人，他在愛我的同時不可能不去愛他的妻子。柳青怒道，不要去招惹已婚男人！令娜細瓷般的臉上忽掛著幾滴淚，燈光下顯出一種冷艷和詭異，她說，我愛他，無可遏止。

柳青想，真是個妖精！任何男人碰到這么癡情而又蝕骨的女人也會陷進去的。看了看鐘已很晚了，就先行離開酒巴。臨走，囑咐她好自為之，不要到時傷了自己又傷了別人。剛出門時，一個氣質出塵的男人正巧進去，身上隨空氣散發出一股蠱惑人的暗流，這就是所謂的魅力吧，柳青只覺很相熟，卻又記不起是在哪里見過。

回家的路上，柳青還是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哪個男人，就自嘲道：女人終究是女人，一個陌生的男人竟讓自己半天回不過神來。柳青意識到，不是自己心如止水，而是能讓自己愛的男人太少了。這樣想來，在五月的夜風里就有些傷感。

3

另天上班，兩個人都遲到了，柳青遲了5分鐘，米藍遲了10分鐘。處長進來的時候米藍還沒有來，處長就把一堆房產項目資料給了柳青，并要她們作出分析且做出切實可行的方案來。柳青她們所在的單位是一個行政機關，屬于那種表面上波瀾不驚，而事實上卻是風起云涌的、霎時萬變的事業舞臺。柳青和米藍大學畢業后令人艷羨地進入這個機關，不咸不淡處變不驚地待了將近8年了，8年是一個抗戰的數字，她們安分守己地待在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一蹲就是4年。之所以這么多年沒在她倆中提一個正的，大概是怕失去一種平衡吧。

可最近傳出風聲，副局長好像要病退了，有人要下，就意味著有人要上，一個蘿卜一個蘿卜地頂上坑去，總有臨到自己的時候。只是也不知誰能有幸把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寶座接替下來。這些就像奢侈的愛情可望而可及。盡管如此，她們卻不敢懈怠。就像一個沒有愛情的人是不能對愛情絕望的，不然就活得太被動了。米藍和柳青都知道這事，不過兩人誰也沒挑明，照常各懷心事又和諧地共事。

米藍由于昨晚沒睡好，有些恍惚。柳青和她說了處長來過的事，看她那樣就自己著手處理起那堆資料來。

看著柳青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米藍不由感慨起來，心想還是人家柳青拿得起放得下，只是女人如沒有婚姻就像一種缺陷，米藍想無論如何她是不會離婚的。

周六的下午，米藍和柳青同去了那家“女人香”美容院，那些溫馨的香氣和美容師體貼的手指叫米藍很受用。其中有一個男美容師，不僅唇紅齒白有潘安之貌，還有那種沒受塵染的純清讓米藍想起當年的方言，這讓她有幾份感動。只是米藍覺得方言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這又讓她覺出自己的失敗來。

從美容院出來，天色已是很晚了，米藍想著還要做晚飯，就沒有隨柳青去消遣。有一個的士在身邊停下來，米藍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走到站臺去等公交了，心想，女人就是怪，舍得將近一個月的工資去美容，卻舍不得那十來塊打的的錢。

等車的當兒，米藍遇到了自己的副局長老袁，不由親熱地迎了上去。老袁離退休還有3年，因身體不太好，他國外的兒子堅決要他早些去國外定居。老袁老伴已過世，一個人在這個城市難免孤寂，看到米藍他高興起來。

除了匯報工作，平時在單位，米藍和袁副局長相處的機會不是很多。老袁平時不茍言笑的，可此刻見到米藍卻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這令米藍有些感動，意識到他是真的有些孤寂了。公交車來了，米藍卻沒有上去，此時她只想留住老袁局長的笑容，要知道這可是個關鍵人物。她忽想起口袋里有兩張藝術劇院的門票，本是想和方言晚上去聽鋼琴協奏曲的，米藍一想就把這兩張票送給了副局長。老袁說不如你小兩口去吧，米藍就說方言晚上有事，去不了。袁副局長是個品位極高的人，平時喜歡玩弄些高雅的東西，這正合他的口味，可他只接過一張票，他說那張你就另讓人去吧，擱我這浪費掉了。

米藍說她反正沒事，就陪局長去看吧，路上也有個照應。她就打方言的手機，說碰到了一個老同學。

在一種輕松而又美好的氛圍里，人都是容易感動的，老袁一反平時的嚴肅和米藍絮絮叨叨起來，且對她的工作予以了肯定和鼓勵。憑米藍的敏銳，這次上面可能會從內部提拔年輕干部。

米藍不由亢奮起來。而她更意識到，像這種特殊情況下的接替，副局長本人的舉薦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她決定不放過這個籌碼。

4

柳青從美容院出來，去了一家咖啡吧。舒緩的背景音樂，令人心里無來由地柔軟，在這種柔軟里柳青就覺孤寂起來。下意識地掃視了一下周圍，靠窗的桌邊坐著的一個男子似曾相識，對了，就是上次在酒吧門口看到的那個男子。柳青不由莫名地興奮著，心想人與人之間有時有點玄，你在心里放著他的時侯，他就真的出現在你的面前。

那男子一個人坐著，柳青不時打量著他，他好像在等什么人，那種似等非等的沉寂叫人莫名的心動，他也就三十幾歲吧，正有那種“坡下”往上爬的凝重和揚眉吐氣。

他似乎感覺到了不遠處目光的注視，下意識地向柳青這邊看過來，柳青來不及躲閃目光，不由一陣窘迫，就掩飾地笑了笑，那邊的男人也善意地笑了，他的笑使他更加生動起來。

柳青有走過去結識他的沖動，但還是矜持地坐著沒動，一會男子起身，柳青看到一年輕女子從里間走向他，他們準備離去。柳青忽有些失落，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站起，那男子回頭往柳青這邊微點一下頭，算作是告辭吧，柳青頹然坐下，心想不知能不能再遇到他。

隨著男子的回眸，女子也回過頭來，柳青驚詫地發現那年輕女子竟是令娜。這一發現讓柳青有絲竊喜，她首先想到的是，依著令娜這條線索，不至于讓他遁入茫茫人海無處尋覓了。可慢著，他難道是令娜欲生欲死癡戀的那個男人？！看來，令娜的目光確實不錯。

令娜看到是柳青，就拉著那個男人走了過來，她叫著表姐，并介紹柳青認識了她身邊的男子方言。

方言熱情地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柳青的手，那是個很有分寸卻又讓人莫名依戀的一握。方言的手白皙修長而又柔韌，柳青驚詫起男人竟會有這么漂亮的一雙手。

5

自米藍那次和副局長老袁同去藝術劇院后，就不時地去局長辦公室走走，匯報些工作，還極自然地關照著他的生活細節，這無形中縮短了她和副局長心理上的距離。其實，米藍醉翁之意不在于酒，她想，人將走其意也善，不走些捷徑，恐怕這大半輩子她就等著在副主任的位置上待著吧！

米藍的謙和及善解人意讓老袁很受用，他是將離臺的人了，總感覺人們對他漸漸地疏離了，惟米藍是個例外。老袁知道這次局里按上面的指示，可能會提拔一位女性副局長，而局里夠得上條件的就柳青和米藍兩個人，正局長有些偏重于柳青，老袁則向他舉薦了米藍，正局長就說考查考查再說。為了回報米藍對自己的厚意，老袁隱晦地向米藍透露了這個內部消息。米藍是個絕頂聰明之人，這輕輕一點她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米藍前所未有地亢奮，方言的冷淡對她造成的心理陰影也散了不少，心想以前自己都過了些什么樣的日子，一門心思地擔憂著像個怕人拋棄的怨婦。

確定了自己的方向，米藍周身又煥發出一種艷瀲的光芒來，她知道自己的對手是柳青，感情上是不愿意把她當對手的，可職場如戰場。其實，米藍清楚，柳青根本就不比自己差，要勝出這茬還得靠智取。

上午，處長來問那份房產項目的整改方案，說正局長等著過目呢。柳青參加一個會議去了，米藍縝密地說，還差一些，做好了就馬上送局長過目。一邊在柳青的電腦里調出那份方案，一邊就埋怨起她來，心想柳青呀柳青真看不出，你對我還有這么個心眼，這么重要的事，怎么沒聽你說過。

方案調出來，柳青已做好了，米藍看了一下，切實可行且富有創意。米藍看了一下署名的“柳青”兩個字很不舒服，就把它刪去打印了出來，送給正局長過目。正局長是一個正當盛年又精干的男人，米藍想他那種政客男人的叱咤風云是方言不具備的，心里這樣想的時侯不由羞澀地笑了笑。

正局長看了看方案，抬頭滿意地望了一眼米藍，把她的富有韻味的羞澀盡收眼底。米藍忙說，局長，匆忙當中有不成熟的地方，就請指正。局長說，這個方案很有創意且抓住了問題的實質，很好！

米藍就對著局長笑了笑，告辭出去，剛走至門邊，想著是不是要稍留片刻跟這個頂頭上司套套近乎，這樣想的時侯她就稍稍地側轉身來，但一想不妥，就別過身去，米藍的這個動作極具風情和曖昧，目送她的局長不由怔了怔，心想三十歲的女人真如一朵暗香襲人的花。

米藍出去時輕輕掩上門，從局長的神情上她想到了一句話：曖昧有時是女人的殺手锏。不由輕輕一笑。

6

米藍潛心于她的仕途計劃，早出晚歸的，方言反倒一反常態地詢問起她來了，米藍說，這段時間我也忙著呢，你多擔待點。心里不由竊笑，自己在方言心中還是根深蒂固的。這么想的時候，她不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正當她心清氣爽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個年輕女子的電話，那聲音里冷冷的艷麗讓米藍一下就聽出她是誰了。

她溫柔地說你是令娜嗎？

對方稍一猶豫，少了些傲氣。她說師母，我想請你喝咖啡。因為我不知是留在國內還是去往國外。她還是絕口不提方言，米藍想再遲鈍的人也可想出這欲蓋彌彰的把戲。看來，自己無數次不愿承認的，是真的。

米藍說，好的，如果我能對你的選擇有所參考的話。

米藍略加整理，去了令娜所說的那家“上島”咖啡廳。令娜一身冷艷地坐在那里，米藍略略一震，有種驚艷。心想生活處處充滿了看不見的硝煙，她不動聲色地在令娜的對面坐了下來，靜默了一會，她看出了對方冷艷的神情下有一種煩悶，是那種急于到達彼岸的浮淺。她就笑了笑品起了面前的咖啡。令娜耐不住沉默就開了口。

師母，請允許我今天只把你當成一個女人。

這是我希望的。

你說如你站在我的角度，你是出國還是留下來？

如有取舍的話，我希望你把你的情況說一下。

一邊有我深愛的男人，另一邊是一個深愛我的男人。

如你深愛的男人也同樣愛著你，且你是他的惟一，你就留下來。

……

令娜垂下眼簾，那濃密的睫毛投下的陰影，讓人心生疼惜。米藍想方言對著的是這么一個尤物，也難為他了。可揣摩得出方言最終是沒有絕對背離自己，看來，處變不驚這才是女人守住陣地的最好方法。

師母，你不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令娜久久抬起眼來，米藍看到她忽閃的睫毛下，黑眸里的那抹憂傷，心想這妮子她是動真的了。

你想讓我知道，不就會告訴我了嗎？你不說我也知那是個不錯的男人，但任何好男人如覺愛是一種負累的話，最終都會不堪重負的。

師母，我決定下個禮拜就去多倫多。

這樣也好，愛，有時擁有不如珍藏，因生活是現實的。

目送令娜的離去，米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想，要較真格的，自己還真不是她的對手。因她很清楚她和方言間那種愛的光芒，已在日復一日的歲月流轉里散失殆盡，剩下的是一種愛的習慣。

7

柳青被局長派到上海去學習，米藍表面若無其事，心里卻是老大不快。米藍無意中得知柳青與局長夫人是老鄉，這一消息讓她的心無端地沉重起來。回家，方言說他要去上海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米藍心想怎么都要去上海了？

令娜出國了，方言的失落米藍看得很清楚，也好，順便散散心。私下里卻不由嘆息起來。

對于婚姻，米藍沒有好太擔憂的，她想就方言的個性，再撲騰他也撲騰不到哪里去。倒是進攻副局長那個寶座讓她殫精竭慮。也許，柳青的這一走，就是一個有利于自己的契機呢。

柳青到上海最大的驚喜，莫過于遇到了方言，那天黃昏她在外灘散步，看到夕陽里一個如夢如幻熟悉的身影時，她幾乎要流下淚來。當確定那個人是方言時，她不假思索地跑了過去，她看到方言眼里同樣的驚喜。天幕里有幾份令人意亂情迷的曖昧的美，一個攝影師及時幫他們留駐了這讓人心動的一幕。

方言對令娜的愛雖不是愛情，但令娜的離去讓他的心像絲一般抽空了，被愛是一種讓人無限依戀的情愫，盡管這很自私。柳青出其不意地在異鄉出現在他眼前，讓他那顆游移的心又慢慢著陸下來，心想，自己的生活真正如一潭死水，有一點微波都讓自己感動了。

那些日子，他們一有空就走在上海每一個值得回味的地方，令娜只是他們走近的一個借口，他們不明白，上帝如何會讓他們的相識遲了這么些年。他們沒談過彼此，只怕短暫的相聚會變得更加短暫。但上海的最后一刻他們還是知道了彼此，他知道了她是他妻子的同事，她知道了他是米藍的丈夫。

一場歡笑，亦是一場夢。

8

局里對副局長一職重任已公開了，組織部來考察了一番，米藍雖是考察對像之一，但心里空空的，一點底都沒有。

那天方言回來，她撲上去擁著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實在。方言在沖澡的時候，她整理著方言的行李，忽發現一幀照片里，方言身邊有柳青的影子，原以為看錯了，在光亮處再看，真的是她。這一發現讓她不知所措，心想柳青呀柳青，你什么男人不好惹，倒惹到我的身上來了。你對不住我，就別怪我對不住你了。

那次任騁下來，米藍順利地坐上了副局長的位置。柳青覺得無趣，于是辭職，局里極力挽留，都無濟于事。后來，局長夫人向柳青透露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那次，本是一致同意柳青的，可有人檢舉了她的生活作風問題，說她與一有婦之夫糾纏不休，這哪里是一個有素養的國家干部行為？！

局長夫人關切地說，柳青你也該重新找個人了，離婚的女人總讓人想著是非多。

柳青笑了笑，無聲地走進夜色里，初冬的夜風有絲冷意，可吹在臉上有種清爽。想著在上海那片迷離的夜色里，她和方言只是很溫暖地牽過一下對方的手，就有種缺憾。忽想是不是要去和方言告辭一下，但轉念一想，算了，靜靜的離開是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