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慧 張許來 張愛國
夢的威脅模擬理論指出,夢具有生物適應性功能,通過在夢中反復模擬現實生活中的威脅性事件得出適合的應對措施,提高生存能力[1]。研究[2]顯示精神分裂癥患者夢威脅模擬水平顯著增加,包括幻覺、妄想等在內的陽性癥狀越嚴重,其夢的威脅模擬水平越高。歸因方式是指個體對自己或他人的行為進行分析的習慣性模式[3]。敵意歸因偏向是一種負性的歸因方式,個體在中性或模棱兩可環境下對他人給予過度敵意的評價[4]。精神分裂癥患者的敵意歸因偏向更加明顯,且與偏執癥狀明顯相關[5-6]。目前關于敵意歸因偏向與夢威脅模擬水平的相關研究較少。本研究旨在探討精神分裂癥患者敵意歸因偏向、精神癥狀與夢的威脅模擬水平之間的關系,為精神分裂癥患者的認知行為治療提供參考。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7年6月至2019年5月因精神分裂癥于安徽醫科大學附屬心理醫院精神科診治的患者68例納入患者組,平均病程36(12,72)個月;年齡18~47歲,受教育年限9~19年。選取70例本院及周邊社區與患者組相匹配的居民為對照組(已排除罹患神經系統疾病以及一級親屬有精神障礙者),年齡18~49歲,受教育年限9~18年。患者組與對照組間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所有研究對象簽署書面知情同意書。本研究經安徽醫科大學附屬心理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批準號:HSY-IRB-YJ-LWTG-LH001)。
1.2 患者組納入與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①符合《國際疾病分類第十版》[7](ICD-10)精神分裂癥的診斷;②處于疾病發作期;③年齡18~50歲,中學及以上文化程度,或有一定的閱讀能力,能配合完成問卷調查;④自愿參與本次研究。排除標準:①罹患神經系統疾病;②病情危重;③酒精或藥物濫用;④因其他原因不能完成量表測試的患者。

表1 兩組對象一般資料比較
1.3 方法
1.3.1 夢威脅事件問卷(dream threat questionnaire,DTQ)[8]該問卷是根據Revonsuo的夢威脅量表(dream threat scale,DTS)[9]改編而來。李慧等[8]用此量表在國內用大樣本進行了測試,結果顯示其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99,分半信度為0.872,驗證性分析提示模型結構合理,跨樣本一致性和區分效度也較好,說明該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包括10個項目,按“0、1”計分,評分越高,夢的威脅水平越高。
1.3.2 中文版模棱兩可、目的和敵意問卷(the Chinese version of ambiguous intentions hostility questionnaire, AIHQ-C) 該問卷英文版是由Combs 等[10]編制。陳學全等[11]用該量表在國內進行了測試,并證實該量表具有較好的信效度。該量表共有15個負性事件場景,每個場景有5個題目,共75個題目,該問卷由自評和他評兩部分組成。統計變量為各個場景的敵意偏向分、責備偏向分和攻擊偏向分以及相應的總分。評分越高,敵意歸因偏向越明顯。
1.3.3 陽性和陰性癥狀量表(positive and negative syndrome scale, PANSS)[12]用于評估精神分裂癥患者的精神癥狀,包括33個項目,按1~7計分。統計變量包括總分、陽性癥狀分、陰性癥狀分。評分越高,精神分裂癥患者的精神癥狀越嚴重。
1.4 資料收集 2名精神科醫生通過與入組被試者面談,對PANSS及AIHQ-C的他評部分進行評分。要求2名精神科醫師評定PANSS及AIHQ-C的內部一致性均達到0.85。DTQ、AIHQ-C的自評部分由2名經培訓的心理系研究生發放,問卷由研究對象獨立完成,現場統一收回問卷。

2.1 兩組對象各量表評分比較 患者組PANSS總分(81.73±14.14)分,陽性癥狀(20.26±6.77)分,陰性癥狀(18.08±8.37)分。患者組DTQ評分、AIHQ-C各項評分均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患者組與對照組間DTQ評分與AIHQ-C各項評分比較(分)
2.2 精神分裂癥患者的DTQ、AIHQ-C評分與PANSS評分間的相關分析 Spearman相關分析顯示,精神分裂癥患者的DTQ分與敵意偏向總分、責備偏向總分及攻擊偏向總分呈正相關(P<0.05);敵意偏向總分、責備偏向總分及攻擊偏向總分與陽性癥狀分呈正相關(P<0.05)。見表3。精神分裂癥患者的DTQ分與陽性癥狀分呈正相關(r=0.395,P<0.001),與陰性癥狀分呈負相關(r=-0.272,P=0.025)。

表3 患者組AIHQ-C評分與DTQ評分和PANSS評分間的相關性分析(分)
2.3 精神分裂癥患者的夢威脅水平、敵意偏向與陽性癥狀的分層回歸分析 根據中介檢驗的方法[13],第一層,以敵意偏向總分為因變量,陽性癥狀分為自變量做回歸分析顯示,陽性癥狀可有效預測敵意偏向總分的大小。第二層,以DTQ分為因變量,陽性癥狀分為自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陽性癥狀分具有正向預測DTQ分的作用。第三層,以DTQ分為因變量,以陽性癥狀分及敵意偏向總分為自變量,結果顯示敵意偏向對DTQ分亦有正向預測的作用。當敵意偏向總分進入第三層后,整個方程的解釋力從第二層的17.8%上升到30.1%,增加了12.3%,且陽性癥狀分的回歸系數不再顯著。見表4。

表4 精神分裂癥患者夢威脅模擬水平在敵意偏向和陽性癥狀上的分層回歸分析
根據夢的威脅模擬理論觀點,現實生活中體驗的危險事件越多,夢威脅模擬系統越容易被激活[14]。本研究結果顯示,與正常對照組相比,精神分裂癥患者組夢的威脅模擬水平得分高,且與其陰性陽性癥狀量表總分及陽性癥狀因子得分均呈正相關,提示精神分裂癥患者在睡眠過程中更容易出現威脅性夢。上述研究結果與既往研究結果[2,15]一致。精神分裂癥患者夢威脅模擬系統被激活的現象,可能與其遭受的童年創傷、經歷的負性生活事件、睡眠障礙及病理性的歪曲信念有關[16-18]。本研究發現,精神分裂癥患者組在每個場景下的敵意偏向分、責備偏向分及攻擊偏向分均較對照組高,這與相關研究[19-21]結果一致。精神分裂癥患者的敵意歸因偏向與陽性癥狀如妄想、偏執有關[22-24]。一項調查分裂癥患者有關偏執癥狀的研究[25]顯示,合并偏執癥狀的精神分裂癥的敵意歸因偏向更顯著。本研究相關分析結果顯示,陽性癥狀與敵意歸因偏向呈正相關。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精神分裂癥患者陽性癥狀的嚴重程度可預測敵意歸因偏向的大小。上述結果表明,精神分裂癥患者偏執的思維模式及妄想內容增加了其對外界的敵意、責備及攻擊的傾向性。提示臨床工作者在精神分裂癥患者康復期降低敵意歸因偏向的過程中,對其偏執的思維模式進行認知治療。
夢的威脅模擬理論指出夢的威脅模擬系統的激活是為了更好的適應社會,夢具有保護作用[26]。本研究結果顯示,患者組的敵意偏向總分、責備偏向總分、攻擊偏向總分均與夢的威脅模擬水平呈正相關,即敵意歸因偏向越明顯,夢的威脅模擬水平越高,夢的威脅模擬系統越容易被激活。因此對于精神分裂癥患者,夢的威脅模擬系統的激活可能并不具有保護作用,而是一種病理性的過度激活,其可能增加患者的攻擊偏向及社會危害性。敵意歸因偏向反映了個體對他人的心理狀態進行過度的判斷,容易將他人的行為理解為對自己不懷好意。精神分裂癥患者的陽性癥狀對敵意歸因偏向有影響[27],即陽性癥狀越嚴重,敵意歸因偏向越明顯,與上述研究結果一致。研究[28-29]發現,刺激額葉皮質及提高患者額葉的腦電復雜度時,均會影響認知加工過程,此外,額皮質具有將接收信息轉化為情緒以及調節情緒的作用[30],而歸因偏向及夢威脅模擬系統均涉及額皮質[31-32]。在對外界過度的敵意、責備及偏向的基礎上所體驗到的事件進入額皮質后,影響個體的情緒加工過程。進一步刺激并激活夢威脅模擬系統。提示敵意歸因偏向與夢威脅模擬系統的過度激活可能具有共同的病理生理機制。需指出的是,本研究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陽性癥狀能預測敵意歸因偏向大小、敵意歸因偏向能預測夢威脅模擬水平的高低。中介分析結果顯示,敵意歸因偏向在陽性癥狀與夢威脅模擬水平關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有待于進一步通過縱向研究證實陽性癥狀對夢威脅模擬水平的影響是否由敵意歸因偏向介導所致。
綜上,精神分裂癥患者的夢威脅模擬系統被顯著激活,更易于出現敵意歸因偏向。需指出的是,本研究亦存在不足。本研究僅為橫斷面研究,未來需要開展更多的研究來縱向了解夢的威脅模擬水平與敵意歸因偏向及攻擊行為的關系,并結合顱內腦影像學技術,探討夢威脅模擬系統及歸因方式的神經生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