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知勁草

□劉娟

劉玄建立更始政權后，劉永建都睢陽，占據梁國，籠絡關東勢力，成為割據東方的霸主。更始政權滅亡后，劉永自立為天子，與光武帝劉秀爭奪漢朝正統。建武三年，光武帝劉秀剿滅了劉永，掃除了統一天下的最大障礙。然而，劉永的部將蘇茂、周建等人卻逃到垂惠小城，擁立劉永的兒子劉紆為梁王。

劉秀便派大將馬武、王霸率領兩萬多人圍攻垂惠城。原本駐扎在外的蘇茂聞訊后，火速率領四千人馬前來相救。

蘇茂帶兵打仗很有方法。他事先打探到馬武派出一支運送軍糧的隊伍，便悄悄派精銳騎兵在運糧隊伍的必經之地攔截，準備先斷了馬武的糧道，再將他引入自己設計的合圍中，一舉殲滅。生性魯莽的馬武果然中計，他聽探子說糧道被斷，急得連夜帶兵前去救援，而早就按蘇茂的計策在城中等候的周建見狀果斷出兵。

眼瞅著糧道被斷，自己又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蘇、周二人的兵馬前后夾擊，馬武不由得慌了神，如何脫身呢？危急中，他想到不遠處就是王霸的駐營，他們一起被光武帝派來剿滅劉紆，按理應當共進退。

“如果殺出重圍前去求救，王霸一定不會見死不救。”這么一想，馬武就無心戀戰，他虛晃一槍，轉身帶著部分將士殺出一條血路，快馬加鞭奔向王霸的軍營。

遠遠地看到王霸的軍營，馬武就讓將士們大呼：“王將軍，救我們！”將士們的叫喊一聲接一聲，奇怪的是，王霸的軍營里分明燈火通明，卻沒半點兒回應。

馬武急了，親自扯著嗓子大叫：“十萬火急，請王將軍出兵相助。”

又過了老半天，才從軍營里傳出一聲：“蘇茂的軍隊太強了，我如果貿然出兵，只會和你們一樣失敗，你們自己努力殺敵吧。我們得保存實力替皇上辦事。”

馬武聽出這是王霸的聲音，正要再求，忽聽王霸下令道：“關閉營門，固守不出，違者斬！”

馬武怒不可遏，恨聲朝營內大罵：“王霸，我們一同奉旨剿滅劉紆，本應共擔進退，沒想到關鍵時刻，你竟然見死不救，我算是認清你了！好，好，我今天要讓大家知道，我馬武也是一條好漢。”

他轉身對眾將士說：“兄弟們，王霸不救，我們今日恐怕兇多吉少。但如果我們振作精神，拼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說完，他轉身與追來的蘇軍廝殺起來。

聽著營外的喊殺聲，王霸的部下不解地問：“將軍為何見死不救？”

王霸說：“蘇茂率領的是精銳部隊，人數又多，面對強敵，我們本就軍心恐慌，而馬將軍和我官職對等，兩軍指揮權不統一，此時貿然救援，必然會陷入混亂中，免不了要失敗。現在我們關門死守，拒不援救，馬將軍沒有退路，自然會努力拼殺。而蘇茂見我們不出手，一定會大意輕敵，覺得可以在短時間內打敗馬將軍。一方大意輕敵以為可以速戰速決，一方拼死搏斗以求一條生路，這場戰斗絕對不會很快結束。等雙方打得難分難解、蘇茂的人馬疲憊不堪時，我們突然出兵協助馬將軍，這樣才有勝算。”

果然不出王霸所料，蘇茂、周建見王霸不出兵，暗自高興，馬上發動全軍攻打馬武，而馬武的人知道不拼則死，個個英勇無畏，奮力殺敵。就這樣，雙方交戰了幾個時辰，仍不能分出勝負。

王霸一直在軍中靜坐，不時有探子來報外面交戰的情形，有的將領坐不住了，請求出去助馬武一臂之力，王霸不準。最后，當聽到探子說，馬武的人個個殺紅了眼，不少人受了傷仍頑強搏殺，而蘇軍久攻不下，開始表現得不耐煩時，王霸帳下的幾十名勇士，割斷頭發，再次請求出戰。

王霸知道此時軍中士氣很盛，這才命精銳騎兵從后門出營，繞到敵人背后，發起突然襲擊。蘇茂、周建沒想到王霸會突然出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驚恐中落荒而逃。

眾人回到營中，馬武雖然保住性命，仍憤憤不平，對王霸怒目而視，王霸卻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不久，蘇茂、周建又集合部眾來到營前挑戰，但任憑他們如何叫囂挑釁，王霸都不為所動，下令死守不出。他還擺酒設宴，與眾將士一起大快朵頤，飲酒作樂。部下都說：“蘇茂已是敗軍之將，士氣必然低落，我們何不趁機滅了他們？”

王霸擺了擺手，說道：“蘇茂的軍隊從遠方來，弱點是糧草不足，所以屢次主動挑戰，想要早決勝負。現在我們關門休兵，拖延時間，讓蘇軍喪失戰斗力，這就是兵法上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是好上又好的辦法。”部下這才明白王霸的用意。

蘇茂、周建見對方不出戰，只好領兵回城。誰知周建的侄子周誦卻關閉城門，不讓周建等人入城，蘇茂、周建無奈，只好帶著兵眾逃走了。周誦于是率城投降。

其實，王霸一向以冷靜理性、熟知兵法、能清晰判斷形勢著稱，很得光武帝劉秀信任。

劉秀剛即位時，在全國諸多勢力中明顯處于劣勢，跟王霸一起投靠劉秀的幾十個門客，覺得前景不樂觀，都先后離開了，只有王霸矢志不移，始終追隨劉秀。

劉秀對此非常感慨，對王霸說：“這些年，在潁川跟隨我的諸位將士都先后離開了，只有你一直追隨我。的確，狂風吹過后，才能看出什么樣的草是堅韌的，經歷了動亂時局的考驗，才知道什么樣的人是忠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