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輝
(安徽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合肥 230601)
中國共產黨歷來高度重視并不渝實踐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在國內外多個場合論及“共同富裕”達一百余次,深刻闡明了共同富裕的形勢必然、內在規定性與重大價值,明確提出了新時代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原則要求、重要思路和方法重點。從使用語境看,習近平提出的“共同富裕”概念超越了一般經濟學意義,關涉黨的建設、美好生活、鄉村振興、綠色發展、全面深化改革、大國外交、筑牢中華民族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等治國理政論域。習近平關于共同富裕的重要論述始終圍繞共同富裕“怎么看”和“怎么干”兩大問題索解。總覽這些論述的理論意涵、鮮明特質與價值意蘊,有助于正確認識和處理經濟發展中的貧富差距、分配矛盾及福利主義陷阱等重大課題,為推進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探索中國特色共同富裕道路提供科學的理論回答和方法遵循。
圍繞共同富裕“怎么看”和“怎么干”兩大問題,習近平不僅對共同富裕的必然性和應然形態做了較為系統的論述,而且從時空維度、實踐論及方法論等多重視角為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指明了“船”和“橋”。
1.從時代要求層面看,人民美好生活需要與追求共同富裕具有內在一致性
追求共同富裕與新時代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高度契合,要義相通,同向同程。習近平從兩個維度闡明了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時代必然性。一是目標正向維度,共同富裕是人民從時代目標出發必然提出的道德要求。習近平指出:“現在,我們正在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邁進。”[1]4他強調,推動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扎實推動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正是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邁進的新征程上所必須思之悟之、踐之行之的“國之大者”。二是問題倒逼維度,實現共同富裕的目的在于充實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物質基礎和精神意涵。習近平強調:“必須清醒認識到,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仍然突出,城鄉區域發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較大。”[1]4適應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更好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有效解決收入差距、地區差距和城鄉差距問題,以及應對智能時代的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帶來的負面影響,都需要把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作為今后的施政重點。
2.從初心使命層面看,共同富裕是關系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使命和執政基礎的重大問題
追求共同富裕有著深刻的歷史動因與政治考量。一方面,領導中國人民擺脫剝削謀富強是中國共產黨踐行初心使命的邏輯起點。習近平指出,實現共同富裕是“我們黨矢志不渝的奮斗目標”[2]和“中國執政者的首要使命”[3]。“我們這一代人有這樣一個情結,一定要把我們的老百姓特別是我們的農民扶一把,社會主義道路上一個也不能少,共同富裕、全面小康,大家一起走這條路。”[4]可見,“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是中國共產黨一以貫之踐行“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的初心使命的重要體現。另一方面,基于國家建設的“大政治”角度考慮,貧富差距和階層固化不利于社會穩定,必須將共同富裕擺在更重要的位置。習近平指出,實現共同富裕“不僅是經濟問題,而且是關系黨的執政基礎的重大政治問題”[5]。這是把共同富裕放在經濟社會發展和夯實黨的執政基礎的戰略認識下的重大判斷,深刻闡明了追求共同富裕的極端重要性。
3.從文化傳統層面看,共同富裕是自古以來中國人民矢志不渝追求的基本理想
習近平對我國文化傳統與共同富裕的關系問題做了一番言簡意賅的闡述,可以看作是他對于追求共同富裕的文化動因的概括性闡釋。他認為共同富裕“是自古以來我國人民的一個基本理想”[6],并多次引用中國古代先哲關于均貧富、大同以及愛民、利民、富民和教民等思想中的“金句”,契合了人民群眾對共同富裕的心理期望。因而,習近平提出新征程上要使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是對中國人民亙古未變的共同富裕共同理想的繼續追尋。
4.從國際比較層面看,共同富裕是對西方社會疊加危機的深刻總結和警醒
習近平曾多次就西方社會危機給予我國治國理政的教訓進行深刻的總結和警醒。在2021年8月17日的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上,習近平又一次以國際比較為導向,分析了一些發達國家未解決共同富裕問題的深層原因以及社會撕裂、兩極分化、貧富懸殊、政治極化、民粹主義泛濫等疊加危機的深刻教訓。他指出:“全球收入不平等問題突出,一些國家貧富分化,中產階層塌陷,導致社會撕裂、政治極化、民粹主義泛濫,教訓十分深刻!”[1]4這段論述深刻指明了我國促進共同富裕必須要防止的傾向,既啟示我們解決共同富裕問題的國際緊迫性,又啟示我們共同富裕是一個世界性難題。因而在借鑒西方社會積極經驗的同時,要防止誤入西方社會因制度性原因產生疊加危機的“路邊陰溝”。
5.從戰略地位層面看,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和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
一方面,圍繞實現共同富裕的制度動因,習近平強調,共同富裕是體現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的內容,“如果丟掉了這些,那就不成其為社會主義了”[7]。因而,人類社會孜孜以求的共同富裕理想與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內在契合,共同富裕只能與社會主義結成命運共同體。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上,習近平進一步將“走共同富裕道路”作為我國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的顯著優勢之一[8],深化了對共同富裕本質特征的認識以及對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的認識。另一方面,圍繞實現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建設動因,習近平指出“共同富裕本身就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一個重要目標”[9]。在之后的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上,他首次將“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作為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的五大特征之一加以闡發[10],在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上更明確提出,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1]4,從而為中國現代化發展規定了共同富裕的根本方向和客觀標準,深化了對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戰略地位的認識。
6.從內涵要義層面看,共同富裕的應然形態為“兩個是”和“三個不是”
習近平指出:“我們說的共同富裕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人民群眾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數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齊劃一的平均主義。”[1]5這段論述既有肯定性理解,又有否定性判斷,體現了“共同富裕”概念的豐富意蘊和內在張力。一方面,真正的共同富裕是全體人民的富裕,是物質和精神全面富裕,精準概述了共同富裕的核心要義。在習近平看來,共同富裕是人民群眾通過樸實勞動創造出來的整體富裕,是已實現的平衡的充分的發展和多樣化、多層次、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的系統富足。另一方面,劃清共同富裕與三種極端化傾向的界限是準確理解共同富裕本真內涵的關鍵。習近平認為,共同富裕不是平均主義的“新大鍋飯”和“殺富濟貧”,也不是少數人富裕和多數人貧窮所帶來的“貧富懸殊”。此外,上文已述,我們所說的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語境下的共同富裕,這里隱含了社會主義的共同富裕不等同于資本主義社會的“共同福利”、不是“西方式現代化”下的福利政治的“中國版”這一關鍵線索。
1.核心準則:堅持“兩個維護”的政治原則
“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11]181。黨的領導是偉大事業的主心骨。推而論之,共同富裕天然與中國共產黨和社會主義形成最緊密的命運共同體。扎實推進共同富裕,關鍵在于自覺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黨的集中統一領導的政治原則。習近平強調,“農民要致富,關鍵靠支部”[12],“要加強農村基層組織建設,使黨支部更好發揮戰斗堡壘作用,成為帶領農民群眾脫貧致富的主心骨”[13]。這些都表明了要發揮中國共產黨在共同富裕路途上的“定盤星”作用。
2.戰略部署:穩步推進“三個階段”目標
習近平遵循經濟社會發展規律,充分預見共同富裕事業是需要腳踏實地和久久為功地推動其向更高級形態發展的動態過程,主張“根據現有條件把能做的事情盡量做起來,積小勝為大勝”[14],并就“分階段促進共同富裕”做出了戰略擘畫:第一階段,到“十四五”末,推動居民收入和實際消費水平差距逐步縮小,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邁出堅實步伐;第二階段,到2035年,推動基本公共服務實現均等化,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第三階段,到21世紀中葉,推動居民收入和實際消費水平差距縮小到合理區間,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基本實現。
3.總體要求:秉持共建共享理念,實現“人人參與、人人盡力和人人享有”的發展
習近平提出“保證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展中有更多獲得感”[15],這是堅持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人民至上價值立場的客觀要求。共建共享,就其覆蓋面而言體現的是“廣大勞動者共建共享改革發展成果”[16],而不是個別群體的特建特享;就其內容而言是全面共建共享,即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的共建共享。其包含三重意涵:第一,積極營造“人人參與”的發展環境。就是要使全體人民成為發展的主體,提高人民受教育程度,創造更加普惠公平的條件增強人民的發展能力,暢通向上流動通道,給更多人創造致富機會,形成以中等收入群體為主體的橄欖型社會結構。第二,做好保障“人人盡力”的制度安排。就是要為人民群眾各盡所能提供制度保障,通過“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基礎性制度安排”、“加強對高收入的規范和調節”、“強化反壟斷、深入推進公平競爭政策實施”、“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以及撬動數字化改革提升治理效能等舉措[1]7,推動共同富裕的目標責任體系、工作體系、政策體系、評價體系的改革全面深化。第三,努力形成“人人享有”的分配格局。就是要實現藏富于民、各得其所,在“把共同富裕的蛋糕做大”的同時,“緊盯黨中央惠民富民、促進共同富裕政策落實”[1]7,使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普惠全體勞動人民,杜絕出現“富者累巨萬,而貧者食糟糠”的現象。
4.基本要求:遵循“四項基本原則”
面對階層固化、資本不公、“佛系躺平”、“內卷”等社會病癥,習近平首次旗幟鮮明地提出促進共同富裕所要遵循的“四項基本原則”[1]7。具體而言,“鼓勵勤勞創新致富”原則指明了依靠辛勤勞動來創造人世間一切幸福的根本路徑,要求破除“等靠要”懶惰受益觀念、冷落勞模和勞模精神等“勞動虛無主義”;“堅持基本經濟制度”原則指明了基本經濟制度的系統性優勢和基礎保證,要求妥善處理好政府與市場、公有制經濟與非公有制經濟之間的關系;“盡力而為量力而行”原則指明了守好民生底線和“量體裁衣”是防止落入“福利主義”陷阱的科學方法,要求科學統籌需要和可能,實現愿望和效果相統一;“堅持循序漸進”原則指明了共同富裕事業的長期性、艱巨性和復雜性的基本規律,要求沿著從局部到整體、從量變到質變的進程因地制宜地探索目標實現的路徑。
5.榜樣引領:樹立典型,試點“共同富裕示范區”
習近平非常重視共同富裕的試點工作,他曾稱贊“閩寧合作探索出了一條康莊大道”,指出“這個寶貴經驗可以向全國推廣,做一個示范,實現共同富裕”[17]。在他的指引下,2019年8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該意見將深圳定位為“民生幸福的標桿”和共同富裕實踐的“試驗田”,提出要在深圳“率先形成共建共治共享共同富裕的民生發展格局”[18]。2021年6月10日發布的《關于支持浙江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的意見》更是提出要讓浙江成為全國推動共同富裕重要的省域范例和彰顯制度優勢的重要窗口。這充分表明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為解決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把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正式提上實踐議程的堅定決心。
6.全球視野:在人類命運共同體政治圖譜下助推世界共同富裕實現
面對深度互動、同步交織和相互影響的國際國內大局,習近平于2018年9月3日在中非企業家大會開幕式上發表了題為《共同邁向富裕之路》的演講,指出“實現包括非洲人民在內的各國人民共同富裕,是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內容”[19],首次提出了要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政治圖譜下促進世界共同富裕的相關設想,凸顯了中國共產黨人特有的天下情懷和世界眼光。習近平多次在出訪國際的場合,提出了“一帶一路”建設、構建廣泛的利益共同體、共建開放型世界經濟等多個重要策略命題,不斷致力于建設一個遠離貧困和共同繁榮的世界,期待向全球共同富裕事業貢獻中國力量。這顯示著習近平以極具境界性的眼光和視角擴展了共同富裕包含的主體范圍,即從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共同富裕外延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同富裕。
根據上文的梳理和分析,可以概括、提煉出習近平關于共同富裕重要論述的如下特點。
對比其他經濟學家的財富思想和共同富裕觀,習近平的共同富裕論述更通俗鮮活。他善于運用典故和形象比喻來增強說理效果。例如,習近平以“做大蛋糕”、“切好蛋糕”和“分好蛋糕”的比喻要求處理好增加社會財富總量和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辯證關系;以“麻繩最容易從細處斷”的道理說明民族地區只有重視基層黨組織建設,才能“使每一名黨員都成為維護團結穩定、促進共同富裕的一面旗幟”[20]。另外,習近平提出“中國要富,農民必須富”[21],“幸福生活都是奮斗出來的,共同富裕要靠勤勞智慧來創造”[1]6,“共同富裕路上,一個不能掉隊”[11]66。這些話語淺顯易懂、情真意切、打動人心,起到了雅俗共賞的效果,更能讓人民群眾入耳、入腦、入心、入行。
習近平的共同富裕論述同時又不失深邃。從共同富裕的目標確立、價值定位、動因追問、內涵要義到戰略部署和踐履舉措的闡釋,習近平切中肯綮地回答了新征程上扎實推動共同富裕需要解答的具有根本性、戰略性和全局性的問題,既蘊含深厚的哲學沉思,又滲透著卓越的政治智慧。例如圍繞推進共同富裕的動因,既有對于社會主義現代化本質的宏觀分析,又有對于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等具體層面具體因素的闡述,也有對文化傳統歷史性因素的概括性闡釋,更有對于西方社會疊加危機的警惕等外部因素的揭示。這些原因分析全面精準地闡明了推進共同富裕的必要性和緊迫性,既有中國意識,又有全球眼光,既有科學的理論論述,又具有很強的遠見卓識。
習近平堅持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辯證地、全面地去理解共同富裕問題,主要體現在:習近平把增進人民福祉、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實現共同富裕三者有機統一于經濟發展中,強調共同富裕的人人參與、人人盡力和人人享有,這與始終為絕大多數人民謀利益的馬克思主義根本立場高度融合。
習近平的共同富裕論述正確運用了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尤其是唯物辯證法。如習近平強調共同富裕既是一項經濟課題,也是一項政治課題和社會課題,這里運用了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相統一的原理和聯系的思路抓住了共同富裕的本質關鍵。又如習近平強調共同富裕要解決好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著力解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地區差距、城鎮貧富財產差距問題,這是圍繞主要矛盾解決關鍵問題的矛盾分析法的具體應用。關于試點“共同富裕示范區”,主要依據的是馬克思主義矛盾普遍性與特殊性相統一的方法論。習近平強調盡力而為、量力而行地“分階段推進共同富裕”,這里遵照的是生產關系一定要適應生產力發展水平的基本原理和著眼發展的方法論。正因為有馬克思主義科學的立場觀點方法的指引,才能推動共同富裕構想從“應然”走向“實然”。
鄧小平對共同富裕問題所進行的總結和反思深刻徹底且全面到位,是對毛澤東共同富裕思想的重大理論創新,因而極具代表性。習近平的共同富裕論述是關于黨的共同富裕理論的集大成者,其中有不少觀點是對鄧小平關于共同富裕相關論述的直接繼承與發展。
比如,鄧小平認為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目的”、“社會主義的原則”和“社會主義最大的優越性”,明確把“共同富裕”上升為社會主義的本質。在南方談話中鄧小平對于共同富裕的本質特征認識達到成熟,提出“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22]。與鄧小平一樣,習近平也把共同富裕看作“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原則”和“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為適應新發展階段,習近平更進一步闡述了“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的關鍵判斷,將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剝奪式、霸權式、“單向度”式的現代化道路的超越性意蘊,以共同富裕作為連接點內嵌于社會主義的本質、目標和原則之中。
又如,1984年鄧小平在十二屆三中全會對怎樣實現共同富裕做出謀劃:“共同富裕決不等于也不可能是完全平均,決不等于也不可能是所有社會成員在同一時間以同等速度富裕起來。如果把共同富裕理解為完全平均和同步富裕,不但做不到,而且勢必導致共同貧窮。”[23]對此,鄧小平提出“部分先富”理論,主張首先給予東部沿海的“優勢地區”以國家政策扶持,允許他們先富,但歸根結底是要讓他們“富起來”后去反哺后富地區。習近平則進一步深化了相關認識,提出共同富裕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人民群眾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數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齊劃一的平均主義”[1]5。他更加關注對改革開放發展成果沒有或鮮有惠及的弱勢群體和領域予以政策關照和制度傾斜,主張通過精準扶貧、全面脫貧、全面小康、東西部扶貧協作和對口支援對實現共同富裕的薄弱環節和“弱勢地區”進行系統性調適,并認為這些都是“實現先富幫后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目標的大舉措,必須長期堅持下去”[24]。
鮮明而強烈的憂患意識是習近平關于共同富裕論述的一大特色。一方面,習近平旗幟鮮明地講政治,把實現共同富裕提高到“重大政治問題”和“關系黨執政基礎”的高度,這是他對于補齊政治短板以及跳出執政“歷史周期律”的積極回應。另一方面,習近平十分警惕兩極分化現象,圍繞實現共同富裕迫切需要認識和注意的“中等收入陷阱”、體制改革、發展瓶頸、分配差距等問題多次發出警示。比如,2021年2月25日,他在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上發出警示,“脫貧摘帽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活、新奮斗的起點。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縮小城鄉區域發展差距、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和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仍然任重道遠”[25],因而“決不能有任何喘口氣、歇歇腳的想法”[26]。又如,2021年8月17日,他在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上以國際比較為導向振聾發聵地總結西方社會疊加危機的教訓,提出“我國必須堅決防止兩極分化,促進共同富裕,實現社會和諧安定。”[1]4這些警示語重心長、意蘊深刻,彰顯著中國共產黨人鮮明而強烈的憂患意識和政治使命感。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靈活應用了辯證思維、系統思維、法治思維、精準思維及底線思維推動共同富裕。主要體現在:習近平沒有就共同富裕談共同富裕,而是對共同富裕所涉及的全局與局部、相對與絕對、長期與現實、物質與精神、先富與共富、效率與公平、政府與市場之間的辯證關系問題做出了初步厘清,體現出辯證思維;習近平認為實現共同富裕是一項系統工程,強調“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一個總體概念,是對全社會而言的,不要分成城市一塊、農村一塊,或者東部、中部、西部地區各一塊,各提各的指標,要從全局上來看”[1]5,體現出系統思維;習近平聚焦健全困難群眾幫扶工作機制、區域協調發展體制機制、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機制、再分配調節機制、財政金融風險處置機制,搭建起實現共同富裕的“四梁八柱”,體現出法治思維;習近平提倡精準脫貧,要求切實做到研判病因精準、扶持對象精準、因村派人精準、項目安排精準、資金使用精準、措施到戶精準、脫貧成效精準,體現出精準思維;習近平提出“打好脫貧攻堅戰,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底線任務”[2],“堅決守住防止規模性返貧的底線”[27],“著力補齊民生短板,破解民生難題,兜牢民生底線”[28],體現出底線思維。
習近平的共同富裕論述創新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充分反映了社會主義本質特征和人類社會發展趨勢,為走中國特色共同富裕道路提供了指路明燈。在百年變局、世紀疫情和人類危機疊加的全球發展態勢下,其人類價值將進一步彰顯。
馬克思主義共同富裕理論指明了生產資料私有制是產生兩極分化的根源,共同富裕的終極目標是使人的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極大豐富,人們都能“同等地、愈益豐富地得到生活資料、享受資料、發展和表現一切體力和智力所需要的資料”[29],進而系統闡述了實現共同富裕的物質前提、社會制度前提、階段性特征、價值導向以及社會途徑等各方面內容,從而揭示了共同富裕的發展規律和歷史必然性。
中國共產黨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共同富裕理論與中國建設和改革實際相結合,形成了毛澤東共同富裕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富裕理論。進入新時代,習近平緊扣歷史大勢,把準時代脈搏,通過總結當代中國鄉村振興、脫貧攻堅、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等偉大成就和鮮活經驗,提出了許多具有原創性的概念、命題和觀點,在共同富裕的本質規定、目標定位、價值意蘊、戰略擘畫、基本原則、方法舉措以及共同富裕與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關系等問題上有許多重大突破和創新,比如對“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精準扶貧”、“共同富裕示范區”、“第三次分配”等概念和命題進行理論提煉后,能夠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做出重要補充。中國特色反貧困理論的創立以及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政治圖譜下促進世界共同富裕的構想,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共同富裕的價值底蘊。這些具有主體性、超前性、獨創性的理論成果,為認知共同富裕構建了科學的解釋體系,開辟了21世紀馬克思主義共同富裕理論的新境界。
習近平的共同富裕論述要求著力解決老百姓急難愁盼的民生問題,致力于“硬核治理”貧困現象,增強人民致富本領,營造全社會人人參與謀求共同富裕的社會氛圍,凝聚了全黨對于中國特色共同富裕道路的認識和追求,具有貫通指導新時代共同富裕事業建設各方面和全過程、解決高質量發展中的各種問題和社會主要矛盾的重大實踐意義。主要體現在:一是從統籌“兩個大局”和百年政黨的偉大使命的高度明確共同富裕的戰略地位,為做好自上而下的反貧求富的頂層設計、增強“先富”帶動“后富”的內生驅動力、推動體制機制創新提供了思想指引。二是指明了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科學方法,尤其是強調共同富裕不僅要富“口袋”,還要富“腦袋”。這不僅有助于遏制收入差距擴大、社會階層固化、資源集聚化、分配失衡化等不良苗頭,而且對著力解決當前社會中存在的為富不仁、富而驕奢、懶漢主義、仇富心理以及“四風”問題等精神文明困境也具有重要的啟發作用。三是科學描繪出新時代共同富裕事業建設的總藍圖和施工圖。習近平以“分階段推進共同富裕”為提綱和主線,提出“三個階段”的戰略安排,準確把握了中國共同富裕事業建設的趨勢,從而深入經濟體制改革、財稅改革、收入分配改革、公共服務體系改革等,讓這些領域從此有了共同的戰略指引。
第一,樹立起走中國特色共同富裕道路的政治旗幟,有力回擊了變種“中國崩潰論”和“中國威脅論”,是彰顯社會主義制度優勢的政治宣言。習近平深刻指明了我國社會主義制度“不斷保障和改善民生、增進人民福祉,走共同富裕道路的顯著優勢”[8],并提出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突出優勢在于“既有利于激發各類市場主體活力、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又有利于促進效率和公平有機統一、不斷實現共同富裕”[30]。習近平的共同富裕論述是在堅定“兩個維護”和社會主義大原則下走中國特色共同富裕道路的政治宣告,它的出場澄清了各種關于共同富裕的誤解疑慮和模糊認識,是對聲稱“中國共產黨和社會主義不能實現共同富裕”的變種“中國崩潰論”以及聲稱“如果中國以與美國相同的方法富裕起來將會是全人類的悲劇和災難”的變種“中國威脅論”的鄭重回應和批判,堅定了社會主義和中國共產黨能夠實現共同富裕的制度自信和政黨自信,在黨和國家經濟社會建設史中具有里程碑意義。
第二,堅持共同富裕方向,努力縮小“三大”差距,是黨跳出“歷史周期律”的重大課題。歷史的規律呈周期性,權力興盛的極點又往往成為由盛而衰的轉折點。習近平指出,歷史周期律問題至今有著鞭策和警示意義。到21世紀中葉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基本實現,是中國共產黨對廣大人民做出的最為鄭重的政治承諾。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將主要精力放在改善人民生活和提高人民幸福指數上,將以人民為中心貫徹落實到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方方面面,有效解決了由于“三大”差距過大所引發的社會問題,提升了中國永續發展的內驅力,進一步鞏固和增強了中國共產黨的政治權威,在維護社會穩定、促進民族團結、穩固發展共識、凝聚中國力量、激發改革熱情及實現江山永固等方面都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政治意義。
習近平的共同富裕論述連接著人類社會告別貧困、共享富裕、實現和平繁榮的共同理想,其真理力量早已超越國界,它不僅屬于中國,更屬于世界。
一方面,它既是指導中國共同富裕事業成功的關鍵密鑰,又是實現沒有貧困、共同發展和富足安康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思想指引。首先,它提倡引導人們培養主觀能動性去緩解及阻斷貧困累積、不平等代際傳遞的制度因素和社會基因,讓人民大眾成為自身福祉的締造者;其次,它提倡增強共同富裕的群體利益自覺,進而構筑起社會、國家與公民個體共同富裕實現的責任共同體;再次,它不僅關注人們的物質生存狀態,更加關注人們的精神狀態和需要程度,提倡要在領導核心和有為政府的積極引導下,不斷推進增進國民福祉、創造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進程;最后,它提倡以空間均衡為導向,采取區域間結伴扶貧、先發地區與后發地區對口扶貧、東西部互助協作等大規模扶貧及共富工程,不斷彌補群體、區域和城鄉之間的財富鴻溝。這些理論成果和實實在在的實踐成就,能夠對世界共同富裕事業發展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產生深刻影響,為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發展又希望實現分配正義的國家和民族提供全新路徑選擇和方案借鑒[31]。
另一方面,在人類命運共同體政治圖譜下助推世界共同富裕實現的構想是對西方新自由主義的個體本位與民族本位“共富模式”的一種批判與超越。在世界共同富裕問題上,與中國注重以“大同社會”為本位的價值觀不同,西方國家對本民族個體的富裕問題關注多,處心積慮地維持自己的發達地位,很少或者不會關注第三世界國家并與他們一同富裕。而中國特色共同富裕理論和道路具有很強的兼容性與包容性,不但提倡要在一個民族國家范圍內兼顧各個階層與團體的利益促使他們共同致富,也力促在跨民族邊界的“地球村”范圍內推動各主權民族國家在平等獨立基礎上攜手創富。這既是對西方新自由主義崇尚的“涓滴效應”,即財富會自發向貧困階層、弱勢群體或貧困地區滲透和轉移的“共富模式”的一種批判與超越,又能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止戈歇武、和平永固、團結友愛、共享繁榮,進而在公平正義層面為助推全球發展命運共同體構建提供一種新的共同價值,具有深遠的人類文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