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穎, 丁 乙
(1.東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南京 211189;2.重慶交通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重慶 400074)
我國在快速推進現代化都市群建設的過程中面臨著諸多困難,出現不少社會問題和“城市病”。面對這些挑戰,我們一方面要立足于中國社會的實際情況,積極推動實踐工作;另一方面要吸收國內外一切有益的經驗和理論,避免走一些不必要的彎路。中國的城市發展并不是現在才有的,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宋代就出現了領先世界的城市文明。但我們應該清醒地看到,近代以來,西方社會的工業化與城鎮化水平更為領先,我們目前遇到的一些問題要么是他們曾經遇到過的,要么是他們現在正在經歷的,西方城市空間理論對他們遇到的城市問題進行了深刻反思和批判,這些理論不一定能為我國城市發展提供現成的指導意見,但為我們提供了值得借鑒的理論框架與分析方法。
空間問題一直以來都是多學科交叉、碰撞的領域,對于這一人類生存的共同場所,人們透過哲學、地理學、政治經濟學、建筑學、美學、物理學等不同視角詮釋出截然不同的意義。這注定了空間概念將不可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定義。正如哈維所指出的,在思考空間是什么的問題時,必須先思考“不同的人類實踐,如何創造與使用了不同的空間概念”[1]。如果要從哲學上探究空間的本質,那么其決定因素無疑是人類的實踐。若從本體論的角度來定義空間,其內涵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哈維在《空間作為一個關鍵詞》(SpaceasaKeyWord)一文中系統闡述為:第一,絕對空間(absolute space),這是牛頓、笛卡爾所定義的空間,這種觀點將空間視作靜止的容器,或者說是一個靜態的載體,空間本身與存在其中的事物相互獨立,屬于一種“物自體”(ding an sich)的空間;第二,相對空間(relative space),這種空間概念認為空間的意義在于物體的存在及其相互關系,強調時間與空間的不可分割性,相對空間這一理論體系是伴隨著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和非歐幾里得幾何學的出現而迅速建立起來的;第三,關系空間(relational space),這種空間觀來源于過程哲學,認為事物運動變化的過程即是空間本身,空間內嵌(embedded)于過程之中,不可分割。20世紀70年代興起的人文主義地理學基本上采取的都是關系空間的界定方式,強調空間是社會關系的產物,多琳·馬西(Doreen Massey)在《保衛空間》一書中指出,“空間是由大如寰宇、小如塵埃的事物相互作用構成的”[2]9。本文提到的城市空間、身體空間、經濟市場空間等都屬于這個范疇。
在關系空間的框架內,延展出一系列城市空間理論的維度,這些維度所聚焦的問題不盡相同,包括生產空間、消費空間、身體空間(性別空間)、后殖民主義空間。需要指出的是,上述四種空間理論的研究維度是在批判現代資本主義城市文化的過程中形成的,是在揭示現代性社會問題的過程中反襯出來的具有建構意義的后現代主義視角。
城市空間理論的領軍人物亨利·列斐伏爾(Henry Lefebvre)對城市空間、鄉村社會、日常生活等問題的深入研究由來已久。20世紀20年代,列斐伏爾曾在巴黎做過兩年的出租車司機,這段經歷賦予他分析城市問題的獨特視角和敏銳的判斷力,加之二戰后法國城市化步伐加快,以及60年代受工人學生運動的影響,促使列斐伏爾將研究視角完全聚焦到城市空間理論上。在《日常生活批判》中,他將城市里的“日常生活”(everyday life)提升了一個位格——使日常生活跳出經典馬克思主義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二元結構,使其獨立于經濟政治之外。1968年的法國學潮運動讓列斐伏爾意識到,政治斗爭的場所已經由傳統的工廠車間延伸到城市空間,日常生活比車間生產更具有主導作用。他甚至指出:“革命,總是當人們不再能主導自己的日常生活時發生?!盵3]而這些日常生活恰恰是人們習以為常的家居、食物、陳設、鄰里等瑣事,這樣的生活最終體現出單調性和陳腐性,異化著人性和社會。列斐伏爾批判日常生活的同時,發現了其中隱含的革命潛能。
從本質上看,城市化的過程是城市空間的擴張,其實現手段就是空間生產。列斐伏爾將經典馬克思主義語境下“空間中的生產”(production in space)轉變為“空間的生產”(production of space),在這里,空間本身就是生產對象。這是他對馬克思主義傳統空間理論的全新發展。他將馬克思主義的生產理論空間化的同時,還運用這一理論分析了資本主義的存亡,在《資本主義的生存》一書中指出,資本主義之所以到今天都沒有滅亡,原因在于不斷占有空間和生產空間。例如,20世紀50年代,列斐伏爾的家鄉納瓦讓克斯(Navarrenx)附近興建起一座新城穆朗克斯(Mourenx),以適應開發天然氣和石油的需求。面對這個大規模的空間生產,列斐伏爾批判道:“一個自然、有機、美麗的圖景正在迅速被現代化過程所廢碎,這個有著手藝人和小店主的小城,正在變得單調、被掏空……瀕死的‘海貝’碎裂開來……街道上充斥著汽車,變得越來越嘈雜,越來越像一片荒地。納瓦讓克斯在沸騰,所有地方都在沸騰?!盵4]117-118換句話說,這是現代性對傳統地方認同感的挑戰,人們對于世代居住的家園變得越來越陌生,資本主義的空間生產所帶來的是人們身份認同的缺失,難怪列斐伏爾會感嘆道:“施加于日常生活之上的抽象與僵化,無力生產或再生產任何有生命的東西,卻只是一味地壓制它們。”[4]117-118據此,列斐伏爾得出空間生產的基本矛盾,即資本追逐空間的剩余價值和消費者追求空間的使用價值之間的矛盾。要賦予空間以社會主義的屬性,需要完成空間的交換價值向使用價值的轉變。
經典馬克思主義的“生產—消費”理論所涉及經濟運行的四個環節包括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其中,生產環節決定著消費的性質和對象,同時消費反作用于生產的發展。但是,隨著二戰以后資本主義社會發生的一系列新變化,消費的作用越發突顯,甚至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主導力量??梢哉f,消費空間是生產空間的一種延續,消費者在購買中的選擇決定某種生產是否有價值。消費過程本身也在生成著新的空間景觀(spectacle)。消費空間的本質是交換,正如阿多諾和霍克海默所言,消費領域和生產領域同樣遵循著商品邏輯和基于市場交換的工具理性。由此形成的空間景觀可以體現為我們眼目所及的都市商圈、品牌商標、迪士尼樂園、肯德基和麥當勞這樣的連鎖餐廳,以及整個旅游業,或是各種諸如電影、娛樂、唱片等文化產業。在整個空間消費的過程中出現了商品的異化,即在使用價值之外催生出一種“符號價值”,商品的某種象征意義甚至超過其本身的功用。讓·鮑德里亞(Jean Baudrillard)在《擬像與仿真》(simulacraandsimulation)一書中闡釋了在消費空間中符號(sign)所具有的能指(signifier)與所指(signified)之間的斷裂,人們脫離了事物的本來面目進入一種審美幻覺之中,并習慣于將“擬像”當作是真實甚至超真實(hyperreality)來看待。居伊·德波(Gay Debord)對景觀社會(society of the spectacle)的描述也體現了類似的觀點,他認為當前社會的特點是視覺主導著社會現實,景觀社會是一個“外觀”優于“現實”的社會。資本家正是通過控制景觀的生成、變化和銷售來影響社會生活。
除了上述“符號消費”理論,比較著名的還有托斯丹·本德·凡勃倫(Thorstein B.Veblen)的“炫耀性”消費理論。該理論主要闡述當時美國新興的一批“暴發戶”竭力模仿貴族生活,通過浪費式的消費來展現自己的社會財富或社會地位,以此博取他人的認同與羨慕。確立某種社會成員間的身份認同感,有時確實可以成為人們消費的動力。例如,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提出的“消費趣味學”認為,消費行為是人們進行社會區分和樹立認同感的途徑,消費的趣味和習慣成為一種劃分社會階層的重要標準,這個理論為探究空間認同感問題提供了一個不錯的視角。法蘭克福學派則提出關于文化產業批判性的消費理論。他們認為,隨著工業技術的發展,文化消費和藝術欣賞不再是少數精英的特權,審美日常化帶來的是流行文化的興起,然而這也引發了一些擔憂。因為資本在文化產業的運作中必須遵循市場原則,會導致藝術的庸俗化,文化精英和大眾審美走向對立,認同危機由此顯現?;艨撕D桶⒍嘀Z也不同程度地感受到這種危機,他們指出,由電影、電視、唱片、大眾傳媒構成的龐大的文化產業體系的主要特征是產品的批量化和標準化,這讓文化和藝術的崇高特性蕩然無存。
人們的消費行為常常影響著空間建構,正如哈維所說的那樣,當代或者是后福特主義時期,城市的公共行政管理越來越傾向于私有經濟,政府機構將城市的經濟效益置于政策的中心,并通過發展旅游業和刺激消費,或是通過博覽會、嘉年華等娛樂觀光活動推動城市經濟的發展。整個城市空間儼然成為一個主題公園,并且以一種圖像化和象征符號化的無深度的景觀來滿足消費者對都市文化的想象與需求。
早在古希臘時期,身體被人們視為“萬物的尺度”,并借以探究宇宙的運作、社會的結構、精神的狀態乃至一切事物的本質。人類對于身體的關注從未停止過,特別是尼采、???、德勒茲對身體理論的發展,給身體哲學注入強大的生命力。這里所說的身體不能簡單等同于肉體,而是既包含人的自然屬性也包含社會屬性,空間的生成離不開不同身體的遭遇和互動,由此引出以身體為視角的空間觀。伊麗莎白·葛洛茲(Elizabeth Grosz)在《身體—城市》一書中分析了身體和城市空間的兩種關系模型。她指出:第一類關系模型是身體先于城市的建造設計而產生,身體決定著城市,城市是身體的反映;第二類關系模型是身體與城市屬于平行關系,二者相互界定、相互補充。維特魯威在《建筑十書》中對身體和空間建構的相互關系舉過一個絕佳例子:在原始社會,人類發現火可以帶來溫暖并驅趕野獸,為了保存火種,搭建了壁爐、房舍等空間容器。在這里,身體的需要促進了空間形態的變化。反過來,房舍等遮蔽物的出現推動著人類由蒙昧野蠻的狀態走向文明。值得一提的是,馬克思主義的觀點與此類似,一方面強調客觀環境會對認識主體產生決定性的作用,另一方面強調認識主體的實踐會反作用于客觀環境。哈維在《希望的空間》一書中指出:“馬克思非常清楚地意識到,身體是根據歷史、地理、文化和傳統而由不同的物質生產能力和性質來區分和標記的。他還意識到,種族特征、種族劃分、年齡和性別這些符號被當作外在標準來衡量某一類勞動者能夠或者被允許去做什么。”[5]101他進一步發展出“身體政治”理論,將身體和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聯系起來,認為身體是作為資本積累和爭取權益斗爭的工具,對身體的研究“必須立足于對物質實踐、再現、想象、制度、社會關系和政治經濟力量主要結構之間的真正時空關系的理解”[5]125。
身體不僅影響著空間建構,某種程度上說,身體也是空間景觀的一部分。例如,古希臘文明非常崇尚身體之美,藝術作品中經常能見到健美的裸體身軀,在他們看來,裸露的身體,優美的線條,精準的身材比例是高貴、純潔、健康的表現。這種對身體的崇拜甚至影響了建筑領域,以至不同的空間容器被賦予男性或女性身軀的隱喻。芒福德(Mumford)在《城市發展史》一書中指出:“房舍、村莊,甚至最后到城鎮本身,乃是女人的放大?!盵6]8-9維特魯威在《建筑十書》中也指出,陶立克柱式象征男性的身體,愛奧尼柱式象征女性的身體,科林斯柱式則模仿少女的苗條身材。
身體空間的另一個重要方面體現在性別空間上。男性和女性的社會地位、價值取向、權力職責是空間關系中一個永恒的話題,并且社會化的性別關系直觀塑造了空間形態。在不同的文明中,男性和女性的居住區布局、座次等方面都有嚴格的等級劃分。例如,南美洲吉瓦羅印第安人住宅的右端入口只能由男性使用,女性則使用左端入口;中國古代的祠堂、小乘佛教的許多廟宇都禁止女性踏入。當然,這其中最顯眼的還要屬女性主義在空間理論中的崛起。女性主義致力于消除性別歧視,發掘出屬于女性的空間,對這個問題的探究最有成就的人之一是英國的馬西。她在《空間、地方與性別》(Space,PlaceandGender)一書中探討了女性權利的空間差異。她曾調查過英格蘭煤礦區和棉紡織區的女性地位與權利問題,發現二者可謂千差萬變,處于“光譜的兩端”。她發現19世紀英格蘭的達拉謨(Durham)礦區是一個典型的父權社會,多數情況下男性的工資是家庭的唯一收入,婦女則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操持家務,且出力不討好,“男人們工作三班倒,女人們在家里一刻不得歇息:衣服要洗,要給男人擦背,把熱菜熱飯時刻都預備好”[6]194。與此相反,在曼徹斯特周邊的產棉區,男性與女性的地位完全顛倒,女性在外掙錢,男性操持家務。馬西在此引述恩格斯的說法:“在很多情況下,家庭并沒有因為妻子工作就完全解體,而是變得上下顛倒了。妻子掙錢養家,丈夫待在家里,照顧子女,打掃做飯。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僅在曼徹斯特,大約有好幾百男性就過著這樣的生活。不難想象職業男性的憤怒之情,他們被顛倒的家庭關系惹惱了,而其他的社會關系卻一切如舊?!盵6]196這體現的正是性別空間中內在的張力和矛盾沖突,男性和女性都出現不同程度的身份認同危機,保持平衡的方式或許是讓各方在空間中達到一種安適其所的狀態。
在全球化進程中,世界的主導力量往往是一些歐美發達國家,導致全球話語權和規則制定權都落入這些國家手中,相應的,這些國家也是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因此,有人指出,全球化其實是后殖民主義和霸權主義的新手法,這些強權國家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和安排發展中國家的未來,并且以自己的標準來區分“發達”與“落后”,這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各國、各地區的獨立選擇權和由此帶來的多種可能性,對空間多樣性造成破壞。馬西針對這種現象指出:“在許多這類現代性話語中,同期差異(contemporaneous differences)已經被概念化為時間序列??臻g體的多樣性被當作只是時間隊列中的各階段。”[2]71簡言之,就是空間異質性(spatial heterogenity)被并入時間序列之中,地方間的差異被當作是時間發展中的不同階段,其后果就是不同區域間的差異和多樣性被簡單地貼上先進、落后或是發展中的標簽。例如,在對比非洲和西歐文化時,片面地宣稱非洲文化是滯后的、有待迎頭趕上的,而西歐文化則是領先的,是非洲的榜樣,似乎再過一千年,非洲憑借自己的努力也能發展出西歐的文化一樣。這種觀點抹殺了空間的多樣性,是一種無視“他者”軌跡的空間觀,在這種觀點中只存在單一的歷史發展模式,“對那些在隊列中‘滯后’的空間來說,未來缺乏開放性是這種軌跡的單一性結果”[2]70。
其實,這種后殖民主義的時空觀有一定的帝國主義傳統,美國歷史上出現過的“命定擴張論”和“羅斯福推論”便是最好的證明。前者認為美國成為一個全球力量是早已注定的,其擴張行動不僅合法而且是歷史的必然;后者則將美國視為“國際警察”,全球無論何處進入無序狀態,美國都有責任干涉。在菲律賓殖民戰爭期間,西奧多·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甚至宣稱“戰勝的文明壓倒了代表黑暗與混亂的野蠻人”。厄爾金斯(Elkins)對于英國殖民主義的描述最能體現這種帝國主義時空觀的傳統,他寫道:“日不落那廣袤的帝國是由一個帝國精神整合起來的,即文化使命……不列顛通過將所謂的土著人轉變為‘進步公民’的方式,將光明帶向黑暗大陸……他們自命為那些倒霉‘土著人’的受托者,在他們眼中這些人還沒有進化到一定的高度來發展自身或做出對自己負責的決定?!盵7]在這樣的觀念中,空間已經喪失了多樣性,剩下的只是帝國主義者眼中的善惡美丑,而全球化語境下的時空觀正是對它的一種延續。
上述城市空間理論的四個研究維度體現出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對資本主義城市問題的批判與反思,其中不少問題也是我國城鎮化進程中所面臨的“城市病”。正如上文所言,我們研究這些理論的意義在于使我國的城鎮化發展少走彎路。
首先,列斐伏爾在日常生活批判過程中吹響了“空間轉向”的號角,空間維度不再是可有可無,是一個“空間覺醒”的時代。在此基礎上,列斐伏爾揭露了空間生產的本質是在轉移過剩的資本與產能,以此延續資本主義的生命。當前,我國的城市規劃、房地產開發、基礎設施建設等活動均屬于空間生產,而空間生產其實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刺激經濟發展、改善城市環境,另一方面造成環境污染,破壞原生城市文化,最終可能使本地人和外地人都失去地方認同感,許多的“鄉愁”在大規模的空間生產中喪失可以寄托的文化符號。這些負面影響在西方社會早已出現過,我國在城鎮化建設時應盡量避免上述問題,這些問題一旦出現,會對社會發展產生長期的負面影響,且很難解決。
其次,消費空間理論中所涉及的話題關涉現代都市在資本運作下產生的空間異化。這種異化使得整個城市淪為一種外觀優于現實的景觀社會,人們不再注重事物本來應該是什么,而去關注這個事物看上去怎么樣,社會被高度符號化,真正的藝術受到打壓,西方學者如居伊·德波、法蘭克福學派對這些問題表達了深切憂慮。在這樣的社會中,消費者不再是商品的主人,而是異化為商品的“奴隸”;人們的消費需求或許不再是真正的需求,而是商業炒作的結果;城市中的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轉而為商業服務,人們迷失在大街小巷的消費符號中。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形形色色的商業景觀在各大城市中已頗具規模,人民生活品質有了大幅度提高,物質充裕的同時也要加強精神文明建設。消費者異化為商品的奴隸現象,在我國也一定程度存在著,要解決這個問題,除了政府有關部門加強引導外,更多還得靠民間社會自身的成長來消化。
再次,身體空間理論從空間構建源自身體居住的需要為出發點,進行了許多有意義的探討,并最終將話題導向富有政治意義的性別空間。男女平權的訴求是由城市中所特有的生活與工作方式決定的,不再是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的模式。以馬西為代表的女權主義者在這個問題上著墨頗多,其創新點在于將女權問題空間化,以空間差異的形態來展現性別權利的分化,并試圖從空間理論角度來解決女權主義問題,對當代女權主義運動具有重要的引領作用。就中國社會而言,我們的文化傳統、國民性格等與西方社會并不相同,在處理城鎮化過程中性別權利的變化問題時,不可能采取社會運動的方式。適用于中國的辦法應該是基于普法教育自上而下的引導和調節。
最后,后殖民主義的空間觀通常是被左翼學者批判的對象,馬西將這樣的觀念稱為“時間征服空間”,即將文化的多樣性統一在一條時間序列中,其中就只剩下“強者”所定義的先進與落后,而這樣的空間觀必然也是缺乏開放性的。目前,我國正與國際社會一道構建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格局,在對待不同地區、不同國家的發展問題時,要尊重文化的多樣性,避免形成盲目的優越感。同時在與發達國家合作時,要特別分清什么時候該“與國際接軌”,什么時候要尋求傳統文化之根,這對于整個世界文明的存續而言,都是值得深思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