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的救贖

程 琨

（作者單位：山東省青島市即墨區教育和體育局）

一、毛毛怎么了

毛毛（化名），幼兒園中班男生，比同齡孩子瘦小。毛毛是家中獨生子，媽媽是高中教師，爸爸是企業高管，應酬多，早出晚歸。

毛毛媽媽反映，毛毛近1個月在課上會突然隨意走動，經常和小朋友發生爭執，出現打小朋友、摔東西、半夜突然大哭等行為。每次上興趣班的時候都說肚子疼，找理由不去，已經兩周沒去幼兒園和興趣班了。媽媽帶毛毛去醫院檢查，未發現異常。目前，家庭關系也受到了影響，夫妻二人經常因養育問題發生爭吵，爸爸指責媽媽給孩子太大壓力，媽媽抱怨爸爸不管孩子。兩人很著急，不知道如何是好。

二、強扭的瓜不甜

系統論的觀點認為，孩子是家庭系統中的一員，孩子的問題也反映了家庭的問題。基于此，我和毛毛媽媽商定咨詢目標為：從毛毛的家庭環境入手，通過與家長面談溝通，輔以薩提亞家庭治療，優化毛毛的成長環境；運用沙盤游戲促進毛毛表達和調整內在情緒，重建親子關系，改善不良行為。

三、家庭的改變促進孩子問題的解決

1.第1次咨詢：卡牌測驗，直面焦慮

第1 次咨詢的對象是毛毛媽媽。毛毛媽媽聲淚俱下地表達了自己對教育的看法、對孩子未來的擔憂、養育孩子的不容易以及對孩子的要求和期待。我通過攝入性談話了解到，媽媽給毛毛報了6個興趣班，平均分配在工作日和周末。毛毛每天晚上從幼兒園回去要寫拼音和學習數學，晚上完不成媽媽布置的作業就不能睡覺。有幾次，媽媽因為毛毛沒完成任務打了他。綜合上述信息，初步判斷毛毛媽媽存在過度焦慮心理。我先借助卡牌測驗幫助毛毛媽媽澄清她的育兒價值觀，通過傾聽、共情、反饋、提問等技巧對她持有的“只有學習好才有出路”“只有逼得緊，孩子的潛力才能發揮出來”等不合理信念進行辯論，引導她意識到成功的多元化標準。經過兩次調整，毛毛媽媽最終確定自己內心最重要的育兒價值觀：身心健康、有創造力、富有激情。我通過解釋和指導等影響性技術幫助毛毛媽媽了解幼兒的心理和行為特點，引導她看到孩子不良行為背后的心理特點和情感需求。第一次咨詢結束時，我給毛毛媽媽留了一份家庭作業：每日冥想10分鐘，以此緩解焦慮情緒。

2.第2次咨詢：沙盤游戲，外化壓力

第2 次咨詢是在沙盤室進行，毛毛媽媽在外等候。毛毛話不多，但是小動作較多，一開始表現得有些抗拒。我通過積極關注等技術與毛毛建立了初步的咨訪關系。毛毛在整個沙具擺放過程中一言不發。他首先在沙盤右下角擺上女性人偶，用沙子蓋住，接著在沙盤左上角的藍色湖里放上嬰兒人偶，在人偶周圍擺滿了獅子、奧特曼、籠子等，并將沙盤命名為“風暴力量”。在毛毛擺放的過程中，我發現毛毛每次都會用力將沙具按入沙中，并且擺放時沒有什么規則感。在隨后的溝通中，毛毛告訴我，他希望奧特曼把幼兒園和興趣班炸了，幾次提到想當大官、掙大錢，并表示埋在沙子下面的人偶是媽媽。同時，毛毛表示不想跟媽媽分享沙盤故事。

3.第3次咨詢：轉變教養方式，優化成長環境

第3 次咨詢是毛毛父母一同參與。我通過循環提問、家庭系統排列等技術，引導毛毛父母意識到專制型養育方式和現有家庭互動模式是造成毛毛現狀的根本原因。毛毛媽媽表示回去后會征求孩子的建議，篩減興趣班的數量。毛毛爸爸表示以后會多花些時間陪伴孩子，多參與親子活動，增進親子關系。咨詢結束時，我給毛毛父母留了一份家庭作業：各自寫出孩子身上的20 個優點，然后互相交流，多鼓勵孩子。通過這樣的方式引導父母轉換看待孩子的視角，由“問題取向”轉變成“成就取向”，緩解家長的焦慮心理。同時，這一做法也有利于夫妻間互相提醒，共同優化孩子的成長環境。

4.第4次咨詢：明確邊界，緩解親子關系

經過3 次咨詢，毛毛媽媽打電話反饋孩子的情緒基本穩定了，自己也認識到孩子身心健康的重要性。第4 次咨詢采用家庭團體沙盤的形式。在無聲的擺放中，我明顯感受到毛毛媽媽試圖從毛毛的角度補充和優化他的作品。轉機出現在毛毛在自己的小屋外圍了一圈柵欄，媽媽似乎有所觸動，隨之沙具的擺放也與孩子的有了距離。最后呈現的作品是：在沙盤中間擺放了房子，房子外圍有柵欄，留有一個大門，三個人偶站在柵欄里面，且留有間距。三人將沙盤命名為“彩虹”。毛毛講述著沙盤的故事，提到了開心、舒服等感受。在交流中，媽媽也意識到自己過于焦慮，過度入侵了孩子的世界，給孩子造成了壓力；爸爸表示會多陪伴孩子和照顧家庭，分擔媽媽的壓力。本次咨詢后，我留給毛毛父母一份家庭作業：每天至少抽出半小時陪孩子玩游戲或畫畫等，由孩子主導。

一個星期后，毛毛媽媽打來電話向我反饋：經過和毛毛商量，保留了3 個興趣班，減少了晚上的作業，毛毛的情緒和行為有了很大改觀，幼兒園班主任反映毛毛在幼兒園能和小朋友友好相處，肢體沖突明顯減少。

四、咨詢反思

從本案例可以看出，“教育內卷”已經下沉到幼兒園，類似的案例逐年增多。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一方面是家長不滿意自己的現狀，不能夠接納自己，于是將高要求強加到孩子身上；另一方面是家長對未來的焦慮，這種焦慮源于對未來的不確定，于是就花盡力氣為孩子提早做“儲備”，全家彌漫著緊張、焦慮的氛圍，進而影響親子關系。孩子作為家庭中的弱勢群體，長期缺失掌控感。于是，孩子就通過不上學、不去興趣班來逃避壓力，通過與人的沖突來宣泄情緒，以此獲得對自己生活的掌控感。

系統論觀點認為，家庭環境發生變化，個人的行為就會自然而然產生變化。因此，咨詢師要關注整個家庭，引導家庭成員厘清育兒價值觀，改變教養方式，轉變教育理念，這樣才能促進孩子積極健康地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