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鼎銘 朱燕欽
人類對于“美”的追求自古有之,從公元前4世紀柏拉圖在《大希庇阿斯》中討論美的本質,到21世紀資本主義與數字技術的發展帶來“顏值經濟”的盛行,審美一直是人類社會特有的精神追求。隨著媒介化社會的來臨,互聯網平臺的內容悄然塑造著人們對于美的感知與追求形式。以“淘寶”為代表的網絡直播平臺上,靚麗的主播利用各種姿態兜售著精美商品,刺激著人們的消費欲望;以“初音未來”“洛天依”為代表的虛擬偶像掀起了新一波追星熱潮,青春美麗的造型和隨時切換的人設,吸引了無數青年網民趨之若鶩。在這些新興的媒介化審美形態背后,是互聯網企業借助數字技術形塑網民審美取向、激發消費欲望,增強平臺黏性的資本邏輯。基于此,本研究試圖呈現互聯網產業中各領域的數字勞工在勞動中體現的審美面向,探尋審美勞動在數字媒介中勞動形式與剝削機制的變遷,并由此反思審美勞動者身體的工具化與商品化現象。
隨著消費主義社會的來臨與服務業的崛起,“非物質勞動”作為當代勞動范式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全球資本主義新的霸權力量。[1]在此背景下,西方傳統勞動社會學者結合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的身體資本和女性主義理論,將勞動研究主題從關注情感控制的情緒勞動,轉而聚焦在展現身體的審美勞動,分析勞動者的身體在勞動過程中的樣貌與變化。這種研究轉向體現了審美價值在商品流通過程中的核心作用,意味著資本主義的關注重點由生產本身轉移到對生產的展示。
“審美勞動”(aesthetic labour)理論最早由英國社會學家克里斯·沃赫斯特(ChrisWarhurst)、丹尼斯·尼克森(Dennis Nickson)和安妮·維茨(Anne Witz)提出。他們認為:“勞動者在就業崗位上擁有某種‘具身能力和屬性特征’,雇主通過招聘、選拔和培訓來調動、開發和商品化這些能力,將其轉化為技能,然后從美學上加以調整,以產生一種服務風格(style)。其中‘審美導向’特指以視覺或聽覺的方式來吸引顧客的感官。”[2]2002年沃赫斯特和尼克森對該概念進行進一步補充闡釋,提出:“審美勞動是指勞動者通過運用他們的外形、表情、舉止和語言等身體資源、展示某種整體性的生活風格(life style)或狀態(habitus)去迎合、融入甚至是培育和推廣顧客審美需求的一種勞動形式。”[3]可見,勞動者身體呈現的審美價值及其所映射的需求、欲望等人性本能是審美勞動研究的核心關注點。同時,學者阿什利·米爾斯(Ashley Mears)指出,審美勞動將勞動者的商業價值與身體屬性、個人風格和語言交往等聯系在一起[4],強調了勞動者整體的審美屬性與其工作能力息息相關。這些定義所提供的觀察視角,對于我們理解商業公司如何利用勞動者的身體資本達成商業目的,提供了恰當而有力的分析路徑。[5]
從2000年開始發展至今,審美勞動研究的理論維度得以不斷豐富,有學者將審美勞動的內涵進行兩個不同維度的劃分:第一是學者理查德·霍爾(Hall·Richard)和戴安·范登布羅克(Diane van den Broe)在研究澳大利亞時裝零售業中的審美勞動時所提出的強度(intensity)與取向(orientation)維度。所謂“強度”指品牌公司對勞動者審美屬性的標準高低,以及審美勞動在公司戰略發展中所處的地位;“取向”則指不同品牌公司中審美勞動的具體內容,即公司員工需要發展自身審美屬性中與品牌形象相契合的風格,以喚起顧客的消費欲望;第二是學者布萊恩·赫拉斯(Brian J.Hracs)和黛博拉·萊斯利(Deborah Leslie)在研究創意產業中的審美勞動時提出的時間(temporality)和空間(spatiality)維度。[6]1-8他們分析了信息時代音樂生產領域的審美勞動變化,提出技術變革和唱片公司的衰弱,使音樂人在作品創作上需要擴展作品的情感和美學內容并增加視覺性表演。音樂家的藝術表演由實體空間轉向網絡空間,拓寬了音樂人從事審美勞動的空間,并呈現出“時間密集型”(time-intensive)特征。由此,審美勞動不再是一個抽象籠統的概念,而是由此剝離出“強度”“取向”“時間”“空間”等多個面向,為后續研究提供了具體的、可操作性維度。
就研究個案而言,學者們深入分析了影視行業、零售業、服務業、模特產業和獨立音樂產業中審美勞動的組織實踐方式,展現了資本對審美勞動者的規訓、操控和商品化[6]1-8,批判了審美勞動導致階級內部的分化和不平等[7],以及對女性身體的物化等問題[8]。這些關于審美勞動的探討回應了資本主義社會新經濟形勢下“階級”和“性別”的雙重不平等,成為考察服務業中勞動性別分工問題的重要工具。[9]與此同時,審美勞動理論對于當代中國語境中的諸多文化經濟現象具有較強的解釋力,凸顯了審美控制與服務機制所導致的勞動者身體異化和商品化問題,如學者蘇熠慧從審美勞動視角,揭示了“粉絲經濟”的“符號特征”,提出“粉絲經濟”的本質是對“符號”的生產、交換與消費。[10]還有學者分析了健身行業的勞動實踐,提出審美勞動表面上提升了勞動自主性,實際卻以更為隱蔽的方式使勞動者陷入永續性、高強度的身體凝視之中,使“外貌”成為繼階層與性別之外的勞動力市場身份區隔的新向度。[11]
總而言之,這些研究為審美勞動理論的發展和創新奠定了重要基礎,不過我們也發現,目前多數相關研究均以傳統社會中的勞動實踐作為研究對象,而對互聯網語境中的審美勞動則缺乏足夠重視。隨著網絡社會的興起,人們的購物消費由實體商店轉向以淘寶、京東為代表的電商服務平臺,由此,商店導購員變成了帶貨主播和網店客服,為消費者帶來“即時”與“隨時”的銷售服務;在以斗魚、虎牙為代表的秀場直播平臺上,觀眾與主播“不在場”的即時互動成為可能;抖音、快手等短視頻網站降低了視頻生產與傳播的門檻,掀起了拍攝與分享視頻的浪潮,成功占據了網民大量的閑暇時間。在此背景下,以審美勞動為理論視角,重新審視互聯網時代的資本邏輯與傳播實踐,不僅可以對互聯網產業的運作邏輯形成新的理解,而且還可以幫助我們在新的語境中重新審視審美勞動的理論內涵,豐富傳播與勞動研究的知識圖景。
隨著數字媒介技術嵌入人們的日常生活,服務與銷售行業為實現經濟利益的最大化,都實現了不同程度的數字化轉型。在此過程中,傳統的審美勞動產生了全新的媒介化特征。對此,本研究選取網絡直播、游戲陪練、虛擬偶像為案例,探索互聯網時代新型審美勞動的轉型與實踐。
從傳播與勞動的視角來看,網絡直播的特征表現為:依靠傳播技術與網民的參與,網絡直播平臺在差異化與多樣化的社會中吸納大眾的集體智力與剩余生產力,實現了平臺內容的眾包化生產,從而推動數字資本的迅速增值。[12]從形式來看,網絡直播分為秀場直播、電商直播、泛娛樂直播等;從場景屬性看,網絡直播以虛擬場景中的數字符號交換代替了現實場景中的具身互動,主播與觀眾之間通過直播畫面與視聽符號進行即時互動,并通過生產具有美學意義的“風格”符號與觀眾建立連接。
以秀場直播為例,它是以主播的顏值、身體展示為內容的直播樣態。直播平臺根據主播的風格特色進行標簽化分類,而觀眾則根據自身審美偏好,如挑選商品一般選擇對應類型的女主播,并通過觀看和互動獲得審美體驗與情感滿足。在聘用主播時,平臺簽約主播的首要考量是主播作為“個人條件”的“身體資本”,即勞動者在被雇傭時“具身能力和屬性特征”。在綜合考察主播尤其是女性主播的身材、外貌、聲音、性格等屬性后,直播平臺或經紀公司將對主播進行程式化選擇和培訓,從而將主播的身體資本調動和轉化為某種“素質”和“技能”,使觀眾能夠在觀看直播的過程中享受某種“風格”的審美服務。同時,主播對于審美符號的生產,不僅依靠自己的身體,還依靠平臺提供的多種美顏技術,如將自己的眼睛變大、皮膚變白、身材變好、皺紋消失……美顏技術與身體的結合,使得主播能夠生產更加契合大眾審美標準的符號。從審美勞動的視角考察秀場直播可以發現,勞動者的身體在展演過程中,早已失去了肉體本身所蘊含的“主體性”,而是成為擺放在平臺頁面上可供選擇的商品。平臺中風格鮮明、風姿綽約的主播們如同一個個從流水線作業中生產出來的產品一般,美麗精致、類型齊全、整齊劃一。
如此看來,身體從來都不是作為意識的對立面而孤立存在的,而是成為資本意志運作的工具和載體,并映射出一個時代的資本運作的邏輯。進入互聯網時代,身體作為一種審美資源,被整體的消費文化卷入其中,成了數字資本內容生產的重要組成部分。“身體處在消費主義中的歷史,是身體被納入到消費計劃和消費目的中的歷史,是權力讓身體成為消費對象的歷史,是身體受到贊美、欣賞和把玩的歷史。”[13]在經濟利益的驅動下,直播者的身體被工具化、功利化的編碼規則塑造成為符合大眾審美的、統一化的形象,成了一種符號化、景觀化的表征,一種具有交換價值的商品。
游戲陪練指游戲玩家為獲得更佳游戲體驗或提升個人游戲等級、技能等目的,雇傭其他游戲玩家共同游戲的消費行為。2019年國家正式發布實施《電子競技陪練師標準》,意味著陪練被正式認定為一種具有等級標準的制度化職業。其后,以“比心陪練”為代表的互聯網公司開始制定規范化的管理體制,將原本個人化的陪練活動重新整合,形成了規模化的服務體系。比心陪練APP自2014年以來注冊玩家超過5000萬,前后吸納600余萬游戲陪練者入駐平臺。電競陪練的市場化競爭與產業化運作要求游戲陪練者不僅具備高超的游戲技能,更需要通過精心營造的媒介形象招攬顧客,并通過角色扮演、才藝展示等審美勞動形式爭取更多的消費訂單。
游戲陪練的定制化審美勞動主要分為三個環節。第一,由于游戲陪練在虛擬空間中進行,陪練者的身體通過游戲內置的虛擬符號得以展現。為了塑造或滿足消費者預期的審美體驗,陪練者一般通過設置頭像、搭配人物服裝、購買游戲皮膚等步驟來完成人設建構;第二,針對自身性別優勢,運用不同性別策略,形成消費者的審美愉悅。如女性陪練會展現出溫柔、可愛的性格特質,并通過夸贊、崇拜、撒嬌等話術技巧,營造情感氛圍和審美體驗,以提升雇傭關系的黏性;第三,通過聲音風格、才藝展示等提升消費者體驗,如提供連麥服務的游戲陪練會為自己貼上“清純蘿莉音”“性感大叔音”“高冷御姐音”“神秘正太音”等聲音風格標簽,以吸引特定審美取向的玩家下單消費。在實踐中,備注欄標注“人皮話多”(指性感活潑調皮帶有話癆傾向)、“可鹽可甜”(指能自如切換從帥酷霸氣到可愛軟萌的風格)、“祖安公主”(指善于自我調侃、自我嘲諷或比較能罵人的女生)往往更容易得到消費者的青睞。
不難看出,在游戲陪練的審美勞動過程中,勞動者的“具身素質”被視為玩家滿足欲望的工具,其屬性可以依照審美勞動的具體語境變換不同的形態,并針對不同的顧客定制個性化的消費體驗和情感滿足。在互聯網平臺激烈的內部競爭中,陪練勞動者不得不最大限度地開發身體的審美資源與剩余生產力,陷入持續的自我經營和自我凝視之中。
虛擬偶像指“由計算機技術生成,在行為表征上從事演藝和娛樂事業,實體感官 ‘缺席’的歌手、主播等各類數碼偶像”[14]。借助數字技術,虛擬偶像打破了生物與社會屬性的限制,跨越空間與時間的樊籬進行多維度的屬性延展。在現實操作中,互聯網公司為虛擬偶像設計了契合網民需求的人格屬性、背景故事,以更好地建構虛擬偶像與觀眾之間的情感鏈接與美學共鳴,從而實現虛擬偶像的社交功能和商業價值。其中,廣為人知的虛擬偶像“洛天依”在官方宣傳中寫道:“一個情感豐富,看起來有點冒失和天然的15歲少女”“身高156cm”“性格治愈軟萌”“15歲,生日1月12日,巨蟹座”“外貌特征8字發型、綠瞳”。[15]由此,一個天真可愛、超凡脫俗的擬人形象躍然紙上。可以說,虛擬偶像作為超越真實又與真實世界緊密相連的存在,其本質是一種高度符號化的審美幻象。
不僅如此,虛擬偶像的“具身素質”可以根據公司的策略調整和消費者的需求進行任意設置,有極強的可塑性和包容性。因此,互聯網公司采用官方與粉絲共創的內容生產形式,將虛擬偶像的創作權讓渡給粉絲群體,成功吸納了數量龐大的粉絲參與創作。這些粉絲通過撰寫同人文章、創作同人繪本、使用虛擬偶像為素材藍本制作作品、創建粉絲社團等方式表達對虛擬偶像的追捧和喜愛,在此過程中投入了大量的審美勞動,建立了與虛擬偶像的情感互動與鏈接。以“洛天依”為例,關于“洛天依”的原創歌曲有14,000首,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由粉絲群體制作完成。
因此,虛擬偶像的社會屬性和文化意義是由互聯網公司與粉絲群體共同生產的,這種雙向的審美勞動不僅使互聯網公司能夠根據不同的消費對象,設計虛擬偶像的“具身能力和屬性特征”,同時還將文化意義嵌套進受眾個性化的需求之中。更為重要的是,互聯網公司將粉絲的情感互動、審美創意、社交關系等吸納進虛擬偶像的衍生產業鏈之中,迅速推動商業產品的眾包傳播與數字資本的迅速增值。
“媒介技術對人類社會的作用過程,不是媒介技術孤立地起作用,其實質是媒介固有的符號結構以及媒介構筑的符號環境對人類感知、意識、情感、理解等行為活動的限定和影響。”[16]當審美勞動完成媒介化轉型,數字化符號的生產使審美符號的結構和含義變得流動與多變,其內核維度也在發生相應的變遷。
在傳統線下的審美勞動中,勞動者往往被要求運用面容、穿著、表情等要素具身展現某種風格或狀態,以迎合顧客的審美需求,如航空公司的空姐以高挑的身材、精致的妝容、溫柔的嗓音、熟練的操作、得體的穿搭等,多方位、整體化進行審美勞動,構建出航空公司優質的服務與高端的品牌風格。進入互聯網時代,審美勞動者身體資本的整體性被打破,屬性和技能可以根據需求任意分解和拼貼,獨立地生產具有審美意義的符號,進而形成某種審美風格。在網絡直播中,主播應用數字技術編輯,整合肉身本體的符號特質,編輯出符合消費者審美需求的虛擬身體;游戲陪練通過整合不同媒介符號之間的想象性關系,創設審美語境,完成游戲世界中的身體再造;虛擬偶像則是通過技術組合與編程,跳脫出肉身的生物束縛,成為橫跨虛擬與現實的存在。由此可見,互聯網時代審美勞動者的身體是一種脫離現實、自我指涉的“漂浮”能指,并可以在不同的時空情境下,通過不同的數據與符號組合,實現身體資本的流通與兌現。
傳統社會中審美勞動者大多是中產階級[17],不論是顧客的審美需求還是勞動者的審美表征,主要依據中產階級的審美偏好。[18]進入互聯網時代,社會中下層民眾成為視頻直播、網絡游戲等平臺的主力軍。在此背景下,中下層民眾更多元的審美需求成為商業力量的迎合對象,如吃播中誘人的食物和清晰的咀嚼聲共同構成的視聽奇觀,滿足著網民最基本的審美欲望;游戲陪練中的“祖安少女”,用最“接地氣”甚至略帶粗鄙的語氣與話術和“老板”進行語音互動等。當大多數網民的審美取向被納入審美標準的考量,這就迫使數字時代審美勞動的“取向”也變得更為混雜。從表象上看,這種轉變滿足了多層次民眾的趣味和需求,實現了互聯網空間中審美形態的多元性。但從本質邏輯上來說,這是數字資本在審美領域中的權力延伸,因為不論是淳樸的真情還是艷俗的表演都服務于數字資本的運作邏輯,旨在將更多層級的勞動者吸納進審美勞動之中,并通過彈性用工制度轉讓風險、加劇對勞動者的剝削,提升數字資本的增值效率。
數字媒介的嵌入推動了審美勞動在時間、空間維度的形態變革,呈現出勞動全時化與生產空間的全景化。直播平臺為了激發主播的勞動積極性,將直播時間與平臺的推薦機制掛鉤,將流量分配給直播時間長、頻率高的主播。在激勵機制的誘導下,勞動者往往會形成自我規訓,盡可能延長勞動時間,不斷生產出更有競爭力和商業價值的風格服務和審美符號,以求獲得更高的收益。審美勞動的“全時化”主要體現在兩方面:第一是數字媒介打破了空間的物理界限,勞動者可在全時段進行審美勞動;第二是具身性審美符號以數據的形式保存在服務平臺之中,用戶可實現全時化消費。而從空間角度來看,線下審美勞動有具體明確的物理界線,空姐在飛機上進行服務,零售商店的營業員在門店進行銷售。進入數字時代,審美勞動者得以跳脫出傳統職業局限的物理職場空間,進入勞動者日常生活的各個角落,成為一種“全景化”的勞動。表面上這似乎解放了審美勞動者,讓他們能夠自由選擇,但實際上,這種轉變的本質是數字資本以一種隱蔽且根深蒂固的方式,滲透進審美勞動者的日常生活,延長了勞動者進行審美勞動的時間長度與工作強度,進一步剝削勞動者的剩余價值。
本文從審美勞動的媒介化現象出發,考察了以網絡直播、游戲陪練、虛擬偶像為代表的數字服務銷售產業中的審美勞動轉型與實踐。研究發現,數字媒介的時空特質與數字符號的可編程性,改變了審美符號的生產和消費實踐,審美勞動產生了勞動身體的符號化、審美取向“下沉”、勞動時間的全時化與生產空間的全景化等特征。由此,審美勞動跳脫出傳統職業領域,吸納更多數量的勞動者,并貫穿勞動者的日常生活之中,以更加隱蔽且有力的方式延長了勞動者的勞動時間和強度,加劇了勞動者身體的工具化與商品化。對數字經濟時代審美勞動的形態轉變,不僅讓我們得以窺視勞動形態的變遷,同時也為理解數字資本運作的邏輯打開了新的視角。
注釋
[1]Maurizio Lazzarato.From Capital-Labour to Capital-Life.Ephemera,2004,4(3):187-208.
[2]Chris Warhurst,Dennis Nickson,Anne Witz and Marie Cullen Anne.Aesthetic Labour in Interactive Service Work:Some Case Study Evidence from the“New”Glasgow.The Service Industries Journal,2000,20(3):1-18.
[3]Chris Warhurst and Dennis Nickson.Looking Good,Sounding Right:Style Counselling in the New Economy[M].London:The Industrial Society,2001:1-41.
[4]Ashley Mears.Aesthetic Labor for the Sociologies of Work,Gender and Beauty.Sociology Compass,2014,8(12):1330-1343.
[5]Leslee Spiess and Peter Waring.Aesthetic Labour,Cost Minimisation and the Labour Process in the Asia Pacific Airline Industry.Employee Relations,2005,27(2):193-207.
[6]Brian J.Hracs and Leslie Deborah.Aesthetic Labour in Creative Industries:The Case of Independent Musicians in Toronto,Canada.Area,2014,46(1).
[7]Chris Warhurst and Dennis Nickson.A New Labour Aristocracy?Aesthetic Labour and Routine Interactive Service.Work,Employment and Society,2007,21(4):785-798.
[8]Christine L.Williams and Catherine Connell.Looking Good and Sounding Right:Aesthetic Labor and Social Inequality in the Retail Industry.Work and Occupations,2010,37(3):349-377.
[9]蘇熠慧.從情感勞動到審美勞動:西方性別勞動分工研究的新轉向[J].婦女研究論叢,2018(6):43-55.
[10]蘇熠慧,周楊盛.“粉絲經濟”中的青年偶像崇拜與“審美勞動”[J].青年學報,2015(4):57-61.
[11]萬仞雪.審美勞動視野下服務業勞動過程的流變——以健身行業為例[J].甘肅社會科學,2021(4):37-43.
[12]林穎,吳鼎銘,薛凱麗.績效合法性視野下的網絡直播及其勞動過程研究[J].中國網絡傳播研究,2021(3):112-124.
[13]汪民安,陳永國.編者前言——身體轉向[A].汪民安,陳永國.后身體:文化、權力和生命政治學[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1:21.
[14]姚睿,黃汀.當代虛擬偶像的傳播路徑與產業模式——以虛擬偶像團K/DA為例[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1(11):125-130.
[15]天矢禾念官網,http://thstars.com/vsingers/.
[16]張騁.是“媒介即訊息”,不是“媒介即信息”:從符號學視角重新理解麥克盧漢的經典理論[J].新聞界,2017(10):45-50.
[17]Anne W itz,Chris Warhurst and Dennis Nickson.The Labour of Aesthetics and the Aesthetics of Organization.Organization,2003,10(1):33-54.
[18]Dennis Nickson,Chris Warhurst and Eli Dutton.The Importance of Attitude and Appearance in the Service Encounter in Retail and Hospitality.Managing Service Quality,2005,15(2):195-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