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新英
黃宗羲,著名的經學家、史學家、思想家、地理學家、天文歷算學家、教育家。他與顧炎武、王夫之并稱為“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有“中國思想啟蒙之父”之譽。黃宗羲思想深邃,著作等身,在經、史、子、集等諸多領域都取得矚目成就,著有《明夷待訪錄》《明儒學案》《宋元學案》《孟子師說》《今水經》《四明山志》等。黃宗羲不僅學術成果豐碩,他經世致用的治學風范也對社會產生了重要影響,開啟了一代學術新風。
黃宗羲治學,以經世致用為根本宗旨,反對空疏無用之談。黃宗羲出生于明末清初“天崩地解”的大動蕩時代,見證、參與了許多重大的歷史事件。他晚年曾概括自己一生的經歷:“初錮之為黨人,繼指之為游俠,終廁之于儒林。”黃宗羲的父親黃尊素為萬歷年間進士,曾官至監察御史,是東林黨名士。由于黃父多次彈劾魏忠賢專權,遭閹黨迫害下獄致死。黃父遇害的第二年,崇禎皇帝即位,開始處置魏忠賢及其黨羽。19歲的黃宗羲進京替父申冤,在刑部會審時,用藏于袖中的長錐猛刺殺父仇人,成就大孝壯舉,被譽稱為“姚江黃孝子”。黃宗羲回到浙東家鄉后,遵從父親遺命師從儒學大師劉宗周,發奮攻讀經世治國的經史典籍。同時,他還積極加入復社,與閹黨余孽斗爭。清軍進犯江浙,他變賣家產招募義兵,成立“世忠營”,開展武裝抗清斗爭,十數年間“瀕于十死”。抗清復明失敗后,他終生不仕清,匿居故鄉聚眾講學、潛心著說。
經歷亡國之痛,黃宗羲首先對“明朝何以亡”進行深刻反思。他認為明末的心學崇尚空談脫離現實,缺乏治國良策是明朝傾覆的重要原因,進而倡導經世致用的實學思想,主張學問和實際相結合,為現實服務。1663年,他寫成《明夷待訪錄》,提出了改革社會的理想方案。該書內容涉及政治、經濟、法律、軍事、文化各個方面,集中體現了他的民主啟蒙思想。在《原君》《原臣》篇中,他抱著“公天下”的情懷,重新定義了君主和皇權,鮮明地提出“天下為主,君為客”的主權在民思想,以及“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的著名觀點,主張以“天下之法”代替“一家之法”。在《學校》篇中,他賦予學校“公其非是”的職能,還強調“學貴履踐”,倡導讀書治學要“大者以治天下,小者以為民用,蓋未有空言無事實者”。
黃宗羲強調“言性命者必究于史”的務實學風。作為一代大儒,他以實際行動引導學風由虛向實轉變,主張明經通史,并強調治史要“通今致用”。黃宗羲認為學問要以經學為基礎,求學者必須先通經。因為“讀書不多,無以證斯理之變化”。他一生治經勤奮,極為深入地研讀了四書五經、諸子百家,旁及天文、地理、歷算、音樂等各類書籍。正是在博覽群書的基礎上,他練就了“會眾合一”的能力,撰寫出《易學象數論》《孟子師說》等經學著作,成為蕺山學派的重要傳人和集大成者。
黃宗羲強調經學的同時,還十分重視史學研究。他非常明確地把“經世應務”作為史學研究的原則,實現了史學和實學的融合。他指出:“經術所以經世,方不為迂儒之學,故兼令讀史。”故治學必須要“本于經、證于史”,以“史”的記載來證明“經”的觀點,以“史”的事實糾正“經”的錯誤。在他看來,通曉史實,可以從“古今治亂”中吸取經驗教訓,更好地服務于社會現實。黃宗羲在編著《明儒學案》時,十分重視資料的考證,不僅收集了幾百家的著述、典章制度,還參考了私人著作、社會狀況、建置沿革等相關背景資料,以嚴謹求實的學風保證研究的客觀準確。
黃宗羲提倡“深求其故,取證于心”的治學方法。一方面,他強調博覽群書,注重打好基礎;另一方面,力倡獨創,推陳出新。為了從浩如煙海的史料中厘清各家思想的“學脈”和宗旨,創“自得之學”,他形成了獨樹一幟的治學之法。一是求異。黃宗羲強調,“古之善學者,其得力多在異同之論”。他認為,讀書做學問,要有不同于別人的獨特見解,才能有勝過前人的地方。因而,判斷文章是不是傳世佳作,不在于辭藻是否華麗,而是要看其思想內容、藝術風格是否有出色之處。如《明儒學案》系統論述了明朝200 多位學者的學術思想,正是得益于他研究中“求異”的特點,才抓住各家各派的學術宗旨。二是深思。求異離不開“深湛之思”,只有對知識進行深思,經過自己的加工和整理求得真知,才能真正理解,融會貫通,產生自己的見解。學習能否成功,取決于思考是否深刻,“求之愈艱,則得之愈真”。三是能疑。要思考深刻,離不開善于質疑的能力。他對傳統思想的評價,不拘泥于陳年舊說,而是采取質疑的態度。他把“能疑”看作“覺悟之機”,認為只有善于提出懷疑,才能引起深思。他指出“小疑則小悟,大疑則大悟,不疑則不悟”。四是辯難。要在學習過程中有所創新,既要發揮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又要發揮群體的積極作用。他認為發揮學生“討論辯難”的積極作用,有助于教學相長、學學相長,更容易在學業上取得進步。
黃宗羲一生浮沉,初心不改,其學問和氣節得到了人們的廣泛稱譽敬仰。他堅持經世致用的治學宗旨和方法,倡導實學之風,體現了“以天下為己任”的情懷,至今仍具啟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