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麗綿,劉婉君,祁勇軍,陳偉坤,蔡海云
(1.廣東省中醫院珠海醫院眼科,廣東珠海 519015;2.廣東省中醫院,廣東廣州 510120)
近視是指在人的眼球調節完全放松狀態下,平行光線進入眼屈光系統后不能聚焦在視網膜上,而是聚焦在視網膜之前,從而不能在視網膜上形成清晰物像的視力改變[1]。近視特別是病理性近視可能會帶來一系列的眼科并發癥,是導致失明的主要原因之一[2]。我國兒童、青少年近視率居世界第一,且發病人數持續增多,發病年齡逐漸低齡化[3]。尋找有效的防治兒童近視發生和發展的方法,已成為了當今社會亟待解決的重要醫學問題。
目前近視的防控干預手段繁多,其中角膜塑形鏡被認為是最有效的光學手段之一[4],但臨床我們也發現不少角膜塑形鏡的使用對近視控制療效不理想。而針刺治療近視有深厚的中醫學理論基礎,已有不少學者開展了這方面的研究。本科室也一直將針刺治療應用于青少年中低度近視患者,并取得一定的療效。但目前尚未見關于針刺聯合角膜塑形鏡防治兒童中低度近視的相關報道。因此,我們設計了一項隨機對照試驗,觀察針刺配合角膜塑形鏡治療后兒童視力、屈光度、眼軸等客觀指標的改變情況,以評價針刺在防控近視方面的療效?,F將研究結果報道如下。
1.1 研究對象及分組 本研究病例均來自2019年1月~2021年12月期間在廣東省中醫院珠海醫院眼科門診接受治療的單純性近視患兒,共60例(120眼)。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患兒隨機分為佩戴角膜塑形鏡組(對照組)和佩戴角膜塑形鏡+普通針刺組(觀察組),每組各30例。本研究已通過廣東省中醫藥局立項,并通過廣東省中醫院倫理委員會的審核批準。
1.2 病例選擇標準
1.2.1 診斷標準 參考第3版《實用眼科學》[5],根據近視的程度分類,屈光度在-3D以下者為低度近視,屈光度在-3D~-6D之間者為中度近視。
1.2.2 納入標準 ①年齡在6~12歲之間;②符合上述中低度近視診斷標準;③眼壓為10~21 mmHg;④屈光間質清;⑤思維正常,能配合相關檢查和治療;⑥無眼部器質性病變;⑦其監護人知情并同意參加本研究的患兒。
1.2.3 排除標準 ①年齡<6歲的患兒;②依從性差,不能配合相關檢查和針刺治療的患兒;③斜視或弱視患兒;④伴有角膜炎、葡萄膜炎、白內障、青光眼、眼底病等眼部器質性病變導致的視力下降患兒;⑤對金屬過敏的患兒;⑥眼部有外傷史或手術史的患兒;⑦存在精神異常和心理焦慮的患兒。
1.3 治療方法
1.3.1 對照組 給予佩戴角膜塑形鏡治療,無其他干預措施。
1.3.2 觀察組 在佩戴角膜塑形鏡的同時配合針刺治療。取穴:以睛明、攢竹、承泣、太陽、四白為主穴,以雙側合谷、風池、足三里為配穴,每次10穴。操作方法:用體積分數為75%的乙醇常規消毒穴位局部皮膚,選用0.25 mm×40 mm一次性無菌針灸針(蘇州針灸用品有限公司生產),直刺四白、承泣、合谷、風池、足三里穴0.5~1.0cm,得氣后留針20 min;平刺攢竹、太陽穴0.3~0.5 cm,得氣后留針20 min。其中,第1療程每天1次,連續治療10 d;第2療程隔天1次,連續治療20 d。之后進行為期2年的隨訪觀察。本研究的針刺治療由本院有豐富臨床針刺經驗的傳統治療科針灸醫師一人擔任,并且該針灸醫師不參與屈光度、眼軸等客觀檢查。
1.4 觀察指標
1.4.1 屈光度 屈光度(等效球鏡=球鏡+1/2柱鏡)是本研究的主要觀察指標。檢測方法:患兒經復方托吡卡胺滴眼液散瞳后,用電腦驗光儀(產地:日本;廠家:拓普康;型號:KR-800)驗光;待瞳孔恢復后進行復驗(復方托吡卡胺滴眼液點眼后24 h復光);最后確定所配眼鏡屈光度。由專職驗光師擔任,并且該驗光師不參與本研究其他環節的治療和檢查。
1.4.2 眼軸長度 眼軸長度是本研究的次要觀察指標。檢測方法:眼科A超儀(產地:德國;廠家:蔡司;型號:IoL Master 5.5)測量眼軸,自動測量10次,取平均值并記錄結果,均固定使用同一臺儀器進行測量。本研究所有的眼軸檢查均由同一名專職醫師在固定的儀器、地點單獨完成,并且該醫師不參與本研究其他環節的治療和檢查。
1.4.3 觀察時點 主要的觀察時點為治療前及治療1個月、3個月、6個月、1年和2年后。
1.5 療效評價標準 參照《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6]中的相關標準。治愈:遠、近視力正常,近視屈光度消失;好轉:遠視力提高2行以上,近視屈光度降低1 D;未愈:遠視力提高小于2行,屈光度未發生變化。總有效率=(治愈例數+好轉例數)/總病例數×100%。
1.6 統計方法 應用SPSS 22.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的統計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方差分析,進一步兩兩比較采用LSD-t檢驗。計數資料以率或構成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卡方檢驗。均采用雙側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2組患兒脫落情況及基線資料比較 研究過程中,2組患兒均能完成全部療程的治療和隨訪觀察,均無脫落剔除病例。2組患兒的性別、年齡、病程以及治療前的屈光度、眼軸長度(表1)等基線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表1 2組中低度近視患兒治療前的屈光度和眼軸長度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diopter and the length of ocular axi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children with low to moderate myopia before treatment (±s)

表1 2組中低度近視患兒治療前的屈光度和眼軸長度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diopter and the length of ocular axi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children with low to moderate myopia before treatment (±s)
組別對照組觀察組P值例數/例30 30屈光度/D-2.56±1.56-2.46±1.55>0.05眼軸長度/mm 24.12±0.39 24.09±0.41>0.05
2.2 2組患兒治療后各觀察時點屈光度增加量比較 表2結果顯示:與單純佩戴角膜塑形鏡治療的對照組比較,配合針刺治療的觀察組患兒在治療1年和2年后的屈光度增加量均有明顯減緩的趨勢,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而2組患兒在治療1個月、3個月、6個月后的屈光度增加量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
表2 2組中低度近視患兒治療后各觀察時點屈光度增加量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diopter increase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children with low to moderate myopia at various observation time points after treatment (±s,D)

表2 2組中低度近視患兒治療后各觀察時點屈光度增加量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diopter increase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children with low to moderate myopia at various observation time points after treatment (±s,D)
注:①P<0.05,與對照組同一觀察時點比較
組別對照組觀察組P值例數/例30 30治療1個月后0.10±0.02 0.10±0.02>0.05治療3個月后0.26±0.15 0.27±0.14>0.05治療6個月后0.35±0.13 0.33±0.16>0.05治療1年后0.45±0.35 0.36±0.36①<0.05治療2年后0.73±0.36 0.55±0.35①<0.05
2.3 2組患兒治療后各觀察時點眼軸長度變化量比較 表3結果顯示:與單純佩戴角膜塑形鏡治療的對照組比較,配合針刺治療的觀察組患兒在治療1年和2年后的眼軸長度變化量均有明顯減緩趨勢,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而2組患兒在治療1個月、3個月、6個月后的眼軸長度變化量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
表3 2組中低度近視患兒治療后各觀察時點眼軸長度變化量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the change of the length of ocular axi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children with low to moderate myopia at various observation time points after treatment (±s,mm)

表3 2組中低度近視患兒治療后各觀察時點眼軸長度變化量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the change of the length of ocular axi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children with low to moderate myopia at various observation time points after treatment (±s,mm)
注:①P<0.05,與對照組同一觀察時點比較
組別對照組觀察組P值例數/例30 30治療1個月后0.01±0.02 0.01±0.02>0.05治療3個月后0.13±0.03 0.13±0.02>0.05治療6個月后0.23±0.03 0.22±0.03>0.05治療1年后0.45±0.03 0.36±0.03①<0.05治療2年后0.73±0.06 0.55±0.05①<0.05
2.4 2組患兒臨床療效比較 表4結果顯示:治療2年后,2組患兒的裸視力均有不同程度提高,其中,觀察組的總有效率為90.0%(27/30),對照組為76.7%(23/30),組間比較,觀察組的療效明顯優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4 2組中低度近視患兒臨床療效比較Table 4 Comparison of clinicalefficacy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f children with low to moderate myopia[例(%)]
近視眼屬中醫學的“能近怯遠”范疇。近年有研究發現,青少年近視患者的體質以氣虛、陰虛、陽虛體質為主,其發病機制多歸屬于精血虧虛,心脾陽氣不足,臟腑功能失調,以致目系失養,神光不得發越,光華不能遠及。王鴻章等[7]對215例近視患兒進行中醫體質調查,發現近視患兒體質分型以陰虛質、氣虛質為主;張遼[8]對942例近視患者進行中醫體質研究,發現陽虛體質者最多。提示我們在預防近視的過程中,運用中醫的辨證施治,調節臟腑陰陽氣血,可達到預防近視的效果。
國內外學者普遍認為,兒童屈光狀態受多種因素影響,近視的發生發展是遺傳因素與環境因素的共同結果[9]。筆者認為兒童是屈光發育的重要階段,近視的發生與屈光發育中眼軸的延長密切相關,如不及時治療就會形成病理性近視,對視力產生永久性傷害。因此,延緩眼軸的增長是防治近視加深加快的關鍵。
近視的進展與眼軸的增長量的變化有明顯的相關性,這可能是角膜塑形鏡通過對角膜的塑形作用,使角膜的弧度變平,與角膜面保持一致的弧度,使物像能完全聚焦在視網膜上,矯正了周邊視網膜的遠視性離焦,改善了視網膜的成像質量,提高了調節系統的敏感度,從而降低近視的進展速度[10]。
中醫學認為,肝開竅于目,脾主運化[11],眼的睫狀肌受脾所主,故本研究選取睛明、攢竹、承泣、太陽、四白為主穴刺之,從而起到益氣健脾、疏肝通絡的治療效果。我們認為,脾氣健運,水谷精微得以運化,上輸于目,濡養睫狀肌,目光得以精血潤養,使目能夠視遠;同時,經絡疏通,氣血調暢,眼部血液循環得到改善,睫狀肌痙攣得到緩解,眼調節能力得到提高,使眼的調節和聚散協調工作,從而有利于提高視力,控制近視的進展,減緩近視的增長速度。
本研究發現,在佩戴角膜塑形鏡的同時,根據辨證配合針刺療法進行矯治的效果更佳,這可能是因為佩戴角膜塑形鏡配合針刺進行矯治的方法,既有對角膜的塑形作用,使角膜的弧度變平,從而降低近視屈光度,提高裸眼視力[12];同時,針刺可以增強機體衛外抗邪能力,緩解睫狀肌痙攣,改變眼球的前后徑,延緩近視眼的發生和發展,從而達到預防近視的目的[13]。本研究還發現,佩戴角膜塑形鏡配合針刺進行矯治的方法比單純性佩戴角膜塑形鏡更有效,但需要在治療1年以后才有臨床意義,表明針刺療法在防治兒童中低度近視方面的遠期效果較好。
另外,本研究的樣本量較小,以及未能對受試兒童的近距離用眼時間進行有效控制是本研究存在的主要問題。青少年近視的主要原因是近距離用眼,而本研究中,我們對受試兒童的近距離用眼習慣只限于宣教,未能進行有效的量化控制,理論上會影響組間的均衡性。這些因素也可能是治療前期組間的眼軸未見統計學差異的原因。因此,若能進行多中心、大樣本以及增加觀察周期的隨機對照試驗,并對近距離用眼時間進行量化控制,可對其療效評價提供更為滿意的證據,這也是我們今后努力的方向。
綜上所述,通過中西醫結合治療,在選擇佩戴角膜塑形鏡的同時根據辨證配合針刺治療以防治近視眼的方法,對于近視患者的長期防控與治療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方法,值得在臨床上應用和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