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曼曼,劉熙稱,孫曉宇,何行
吉林大學第一醫院急診科,長春 130021
近年來,非編碼 RNA(non-coding RNA,ncRNA)是惡性腫瘤研究領域的熱點,ncRNA沒有編碼蛋白質的能力,主要包括核糖體RNA(ribosomal RNA,rRNA)、轉運RNA(transfer RNA,tRNA)、小核仁RNA(small nucleolar RNA,snoRNA)、微小RNA(microRNA,miRNA)和長鏈非編碼 RNA(long non-coding RNA,lncRNA)。它們的共同特征是從基因組轉錄而來,但是卻不能翻譯成蛋白質,僅能在RNA水平上發揮其生物學功能。研究證實,ncRNA在腫瘤發生和發展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尤其是miRNA和lncRNA,其多樣性及復雜的作用機制與惡性腫瘤密切相關[1]。miRNA是內源性小分子RNA,通過與靶mRNA結合來調節蛋白質的表達。lncRNA具有200多個核苷酸,廣泛分布于基因組中,是潛在的腫瘤治療靶標和生物標志物。2011年Salmena等[2]首次提出了競爭性內源性 RNA(competitive endogenous RNA,ceRNA)假說,該假說提出了一種新型的大規模調節性RNA網絡,該網絡通過轉錄組中的miRNA反應元件在mRNA和ncRNA之間相互影響。隨后幾年,該假說得到了許多后續實驗證據的不斷支持。在ceRNA網絡中,lncRNA的作用是通過影響miRNA參與細胞生物學調控,從而在腫瘤發生發展中起到關鍵作用。結腸腺癌(colon adenocarcinoma,COAD)是結腸癌的一種亞型,是全世界惡性腫瘤相關死亡原因的第一名,結腸癌的發病率和病死率均逐年增加,盡早發現結腸癌尤為重要,盡管腸鏡檢查是結腸癌早期診斷的最可靠方法,但有創性和不適感限制了其廣泛使用[3]。因此,尋找早期診斷COAD的準確且無創的生物標志物意義重大。COAD的預后評估有助于優化治療方案的選擇,因此,尋找新的生物標志物,并研究COAD發生發展的分子機制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對COAD中充當ceRNA的lncRNA進行綜述,以期能夠探索COAD遺傳層面的分子機制和開發新的生物標志物及治療靶標,為COAD的治療和藥物設計提供新的線索。
Liu等[4]研究納入3例早期COAD患者和3例結腸上皮內瘤變患者,并構建DEmiRNADElncRNA-DEmRNA共表達網絡,通過RNA測序獲得了5個具有早期潛在診斷價值的差異表達的lncRNA(differentiallyexpressedlncRNA,DElncRNA):ELFN1反義 RNA1(ELFN1 antisense RNA 1,ELFN1-AS1)、長基因間非蛋白編碼RNA 1234(long intergenic non-protein coding RNA 1234,LINC01234)、小核RNA宿主基因17(small nucleolar RNA host gene 17,SNHG17)、尿路上皮癌相關蛋 白 1(urothelial cancer associated 1,UCA1)和LOC101929549。該研究發現,miRNA-153-3p-SNHG17-Ⅺ型膠原蛋白α1鏈(collagen typeⅪalpha 1 chain,COL11A1)/胰島素樣生長因子結合蛋白3(insulin like growth factorbinding protein 3,IGFBP3)/KLF 轉錄因子 6(KLF transcription factor 6,KLF6)相互作用在早期COAD中起重要作用。
miRNA-153能夠通過誘導基質金屬蛋白酶9(與結腸癌轉移相關的效應物)的產生間接促進結腸癌細胞侵襲,在DElncRNA-DEmiRNA共表達網絡中,SNHG17與miRNA-153-3p在早期COAD中共表達。COL11A1編碼Ⅺ型膠原(一種次要纖維狀膠原)的兩個α鏈之一,前膠原11A1是COL11A1的主要產物,COAD基質細胞中COL11A1表達上調,而前膠原11A1的表達上調與淋巴結受累和COAD遠處轉移有關[5]。IGFBP3是胰島素樣生長因子結合蛋白(insulin like growth factor binding protein,IGFBP)家族成員,該家族可調節胰島素樣生長因子(insulin like growth factor,IGF)的表達并與轉化生長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相互作用,IGFBP3缺失后可通過抑制p53依賴性細胞凋亡促進COAD的發展。KLF6是一種鋅指轉錄因子,其表達缺失是結腸癌中的常見事件和早期事件,可通過上調細胞周期抑制劑p21的表達抑制腫瘤細胞增殖。
除SNHG17外,早期COAD中的3個DElncRNA(ELFN1-AS1、UCA1和LINC01234)也與COL11A1、IGFBP3和KLF6共表達,通過調節這些結腸癌相關基因的表達參與早期COAD的進展[4]。ELFN1-AS1是與KLF6和N-乙酰半乳糖胺基轉移酶(N-acetylgalactosaminyl transferase,GALNT)8共 表 達 的DElncRNA,更值得關注的是其可作為早期COAD中DElncRNA-DEmRNA共表達網絡和DEmiRNADElncRNA-DEmRNA相互作用網絡的中樞lncRNA。GALNT引起的糖基化異常是人類惡性腫瘤中發生的病理現象,GALNT8作為GALNT成員,在早期COAD中表達下調[6]。
UCA1可通過促進腫瘤細胞增殖在結直腸癌的發生發展中發揮關鍵作用,結直腸癌中可觀察到UCA1表達上調,提示其對結直腸癌具有潛在的診斷價值。UCA1表達水平還與大腸癌患者的腫瘤大小、浸潤深度和預后密切相關。此外,UCA1和LINC01234還是早期COAD中最先上調的兩個DElncRNA。而LINC01234和SNHG17則是DEmiRNA-DElncRNA-DEmRNA相互作用網絡中的兩個中樞lncRNA。LOC101929549通過順式調節GALNT8和KLF6的表達在COAD中發揮重要作用。
Zhang等[7]從癌癥基因組圖譜(The Cancer Genome Atlas,TCGA)數據庫中提取關鍵數據,分析生物學過程中COAD特異性mRNA的表達,通過構建COAD特異性mRNA、miRNA和lncRNA的ceRNA網絡,進一步分析涉及lncRNA的COAD表達模式與臨床特征之間的相關性,最終證實了3種與某些臨床特征相關的lncRNA[長基因間非蛋白編碼 RNA 335(long intergenic non-protein coding RNA 355,LINC00355)、肝細胞癌上調的長鏈非編碼RNA(hepatocellular carcinoma up-regulated long non-coding RNA,HULC)和IGF2反義RNA(IGF2 antisense RNA,IGF2-AS)],確定了4種與總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呈負相關的lncRNA[HOX 轉錄反義 RNA(HOX transcript antisense RNA,HOTAIR)、LINC00355、KCNQ1反義鏈/反義轉錄 1(KCNQ1 opposite strand/antisense transcript 1,KCNQ1OT1)和TSSC1內含子轉錄本1(TSSC1 intronic transcript 1,TSSC1-IT1)],并且這4種lncRNA主要集中在絲裂原激活蛋白激酶(mitogen activation protein kinase,MAPK)途徑中。通過對lncRNA與直腸癌關鍵臨床特征進行分析,結果發現,LINC00355與腫瘤分期、淋巴結轉移和遠處轉移有關,HULC與腫瘤分期和淋巴結轉移有關,而IGF2-AS與遠處轉移有關。
HULC能夠與zeste2多梳抑制復合物2亞基增強子(enhancer of zeste 2 polycomb repressive complex 2 subunit,EZH2)相互作用,通過表觀遺傳調控抑制結直腸癌細胞中裸角質層2(naked cuticle 2,NKD2)的表達,從而促進腫瘤細胞增殖、遷移、侵襲并誘導腫瘤細胞凋亡。NKD2是裸角質層(naked cuticle,NKD)家族成員之一,經常被甲基化,并通過充當WNT信號的負調節劑,抑制腫瘤生長和轉移。HULC在結直腸癌中過表達,其水平升高與預后不良和生存期縮短有關,而敲除HULC會在體外促進腫瘤細胞凋亡,并在體內抑制結直腸癌細胞的致瘤性。
LINC00355不僅有助于ceRNA網絡的調控,而且在結直腸癌多個病理階段中其表達均表現出顯著變化,LINC00355被認為是有希望的結直腸癌治療靶標[8]。IGF2-AS是針對IGF2的反義lncRNA,并已被證實可促進丙型肝炎病毒的復制。IGF2的過表達是結直腸癌發生的公認危險因素之一,其是腫瘤分期的標志物,也是結直腸癌發生的關鍵因素[9]。 與 癌 胚 抗 原(carcino embryonic antigen,CEA)和糖類抗原19-9(carbohydrate antigen 19-9,CA19-9)的組合相比,某些形式的RNA(如lncRNA 91H、PVT-1和MEG3)診斷早期結直腸癌的靈敏度更高,可用于結直腸癌的早期診斷[10]。
Wang等[11]全面分析了COAD中蛋白質編碼和非編碼RNA的測序數據,所構建的COAD特異性ceRNA網絡突出強調了KCNQ1OT1-hsa-miRNA-183-程序性死亡受體 4(programmed cell death 4,PDCD4)、KCNQ1OT1-hsa-miRNA-424-原肌球蛋白2β(tropomyosin 2 beta,TPM2)、HOTAIR-hsa-miRNA-143-纖溶酶原激活物抑制劑1(plasminogen activator inhibitor 1,SERPINE1)之間的相互作用。KCNQ1OT1是KCNQ1基因的反義分子,其在結直腸癌中的轉錄頻率很高,并且通過與β-聯蛋白(βcatenin)結合促進KCNQ1OT1啟動。miRNA-183通過降解ATP結合盒轉運體A1(ATP-binding cassette transporter A1,ABCA1)促進結腸癌細胞增殖并抑制其凋亡,還可以通過結合其3'非翻譯區(untranslated region,UTR)調節早期生長反應因子1(early growth response factor 1,EGR1)和磷酸酶張力蛋白同源物(phosphatase and tensin homolog,PTEN)的表達,miRNA-183-EGR1-PTEN失調是結腸癌發生的關鍵。此外,miRNA-21還可通過靶向PDCD4促進結直腸癌細胞轉移。KCNQ1OT1過表達可促進miRNA-183表達,從而導致PDCD4表達下調,這可能是COAD發展的重要機制。
TPM2在結腸癌中通常被異常的DNA甲基化沉默,其下調與結腸癌中RhoA激活和腫瘤細胞增殖相關。HOTAIR是一種經過充分研究的lncRNA,已被廣泛報道是多種惡性腫瘤的致癌分子,通過上調結直腸腺癌中miRNA-93的表達和下調自噬相關蛋白12(autophagy related 12,ATG12)的表達,降低細胞活力,促進細胞凋亡并抑制細胞自噬,與結直腸癌轉移和預后不良顯著相關。此外,HOTAIR敲除還可通過調節miRNA-93/ATG12通路增強放療敏感性,是放療抗性的關鍵調節劑和潛在的生物標志物[12]。
SERPINE1基因在大腸癌和高度增殖的結腸癌細胞系中表達增加,并且與腫瘤的侵襲性有關。miRNA-143可以調節結直腸腺癌細胞增殖和凋亡,miRNA-143被lncRNA HOTAIR上調并靶向lncRNA HOTAIR,而SERPINE1被miRNA-143上調并靶向miRNA-143,證明HOTAIR-miRNA-143-SERPINE1相互作用可能是COAD發展的另一重要機制。Rho鳥嘌呤核苷酸交換因子26(encoding Rho guanine nucleotide exchange factor 26,ARHGEF26)-AS1是編碼ARHGEF26的反義RNA,可以影響白細胞的跨內皮遷移,重要的是ARHGEF26-AS1可以被miRNA-143下調,提示ARHGEF26-AS1和相關網絡可能在COAD中發揮重要作用[11]。
Chen等[13]通過建立用于預測COAD復發的lncRNA-miRNA-mRNA ceRNA網絡,鑒定出5種用于預測COAD復發的生物標志物[癌易感性候選基 因 2(cancer susceptibility candidate 2,CASC2)、AL078459.1、AL390066.1、STK4 反義 RNA1(STK4 antisense RNA1,STK4-AS1)和HOXA簇反義RNA3(HOXAcluster antisense RNA3,HOXA-AS3)]。
CASC2是在多種惡性腫瘤中下調的lncRNA,其表達降低與TNM分期較晚顯著相關,可通過阻止G0/G1~S期轉變并抑制體內腫瘤生長,從而抑制結腸癌細胞的體外增殖。此外,生物信息學分析表明,3種 miRNA(miRNA-18a、miRNA-18b、miRNA-4733)含有CASC2結合位點。熒光素酶實驗進一步證實了CASC2和miRNA-18a之間的相互作用。重要的是,原發性大腸癌組織中CASC2和miRNA-18a水平呈負相關。CASC2通過使miRNA-18a海綿化降低STAT3蛋白質抑制劑(protein inhibitor of activated STAT3,PIAS3)的表達,從而抑制信號轉導及轉錄激活因子(signal transduction and activator of transcription,STAT)下游基因的表達[14]。大腸癌組織的臨床樣本分析也支持CASC2和PIAS3之間的關系。這些結果表明,CASC2在大腸癌的發展中具有關鍵作用。另有研究發現,hsa-miRNA-21對CASC2的調控也可以促進結直腸腺癌細胞的增殖和遷移[15]。
HOXA-AS3是神經膠質瘤組織中最顯著上調的lncRNA之一,作為神經膠質瘤患者的獨立預后因素,HOXA-AS3沉默通過改變細胞周期進程和促進細胞凋亡而導致細胞增殖停滯,并抑制神經膠質瘤細胞的遷移[16]。絲氨酸/蘇氨酸蛋白激酶4(serine/threonine-protein kinase 4,STK4)-AS1與腫瘤抑制因子STK4相關,而STK4的下調與結直腸癌的侵襲和遷移有關。STK4被認為是潛在的腫瘤抑制因子,不僅可作為患者預后的預測因子,還可抑制結直腸腺癌轉移,STK4表達缺失與COAD患者預后不良有關。對于lncRNA AL078459.1和AL390066.1,目前尚未在腫瘤中報道任何功能性作用。
迄今為止,關于lncRNA及其相關的ceRNA網絡在COAD中價值的研究報道甚少。Yue等[17]證明長基因間非編碼RNA 152(long intergenic noncoding RNA 152,LINC00152)通過充當ceRNA來海綿化miRNA-193a-3p從而調控erb-b2受體酪氨酸激酶 4(erb-b2 receptor tyrosine kinase 4,ERBB4)的表達,與結腸癌的預后不良相關。Fang等[18]研究報道,lncRNA HNF1A-AS1通過充當ceRNA來調節miRNA-34a的表達,在結腸癌轉移中發揮癌基因的作用,可能是一種新的預后生物標志物,并可能成為結腸癌的潛在治療靶標。Su等[19]揭示lncRNA BLACAT1可以通過與EZH2結合而抑制p15的表達,并且是結直腸癌預后不良的獨立危險因素。本文通過對lncRNA相關的ceRNA網絡進行全面分析,重點關注COAD發展過程中新的潛在生物標志物和可能的治療靶點,未來需通過大規模的動物實驗及臨床研究證實這種關聯,將這種潛在的生物標志物應用于COAD的早期診斷、預后預測。
綜上所述,COAD的診斷、治療及預后是目前臨床研究的熱點,對lncRNA相關的ceRNA網絡中COAD潛在的生物標志物進行全面分析,能夠為臨床中COAD的早期診斷、治療優化、預后評估提供一定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