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在圍城里一起成長

◎文／徐俊霞

“啃老”成習慣

那年秋天，祖母病危之際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她唯一的孫女披上嫁衣。倉促之中，我和認識不足三個月的呂斌到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呂斌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年過五旬的父母退休前是普通工人，已經出嫁的姐姐也是普通職員。剛結婚那會兒，呂斌做中央空調銷售員，常年駐外，他向我吹噓：“老婆，我年薪不菲，哪怕你不上班，我也養得起。”

我在一家企業做內刊編輯，習慣了自己賺錢買花戴。呂斌成天吹牛卻不往家里拿錢，我也從來沒有過問過他的日常消費。

一次，公公和婆婆來家里做客，婆婆偷偷地問我：“葉子，你和斌斌的手頭不寬裕吧，有什么事別瞞著家里。”我聽得一頭霧水，我們算不上小康之家，但也不至于借錢度日。在婆婆的絮絮叨叨里，我才明白，春節期間，呂斌背著我向父母要錢了，還向姐姐姐夫借了一筆錢。我暗自尋思：他借錢做什么用呢，我們現在一沒有買房的打算，二沒有買車的計劃，三沒有創業的想法。

我等著呂斌親口和我說借錢的事，沒想到他變本加厲，逢年過節不孝敬父母分文倒也罷了，說不上什么時候就讓父母給他匯款，公公和婆婆有一半的退休金都被他“蠶食”去了。

呂斌每個月有四天假，每次回來，床和沙發是他待得最多的地方。我們住的是老房子，平時我一個人在家，電源開關壞了、水龍頭漏水，就瞎湊合，本來想老公在家，我就有了指望。呂斌卻扔給我一句：“給我爸打電話。”我一個做兒媳婦的怎么好意思麻煩老人，既然指望不上老公，我只有自己動手，換電源開關、換水龍頭……

年底，家家戶戶都做保潔，我和呂斌商量趁著他休假，兩人把家里打掃一下。呂斌皺著眉頭說：“我難得休息幾天，你讓我放松一下好不好，老給我派活。”“做家務也是休息呀，你的休息方式是能躺著不坐著，能坐著不站著，多不健康呀！”我忍不住嘲諷他。呂斌擺擺手：“讓我媽來做保潔，我們家每年都是我媽做大掃除。”我還沒有來得及發表意見呢，婆婆就被呂斌一個電話叫了過來。婆婆年事已高，我哪能讓她爬上爬下，最后我還是干活的主力。

“啃婚”進行時

時間一晃，我和呂斌結婚好幾年了，生活水平不升反降，家里的積蓄從來沒有超過五位數。

呂斌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對他的財務收支是鞭長莫及。思來想去，我建議他回來發展，兩個人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歪打正著，呂斌這幾年在外面也跑累了，我的建議正合他心意，他借坡下驢，辭掉銷售的工作，應聘到一家國企的信息部工作。

兩個人朝夕相處，問題很快就來了。呂斌好玩，閑時喜歡打打小麻將，尤其是雙休日，他坐在麻將桌前就挪不開屁股了。打麻將這東西容易上癮，這次輸了，下次就想著翻本，人的博弈心理就是這么奇怪。呂斌也不例外，起初還是小打小鬧，沒事玩兩把，隨著社交圈的擴大，他認識的牌友越來越多，一到周末，他開始不眠不休，一天24小時與麻將較勁。

國企的普通職員和外企銷售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語，但自給自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呂斌每月的工資都不夠他用的，除了在麻將桌上輸掉的錢，他這人又好面子，吃穿用度揮霍無度。家里沒有車，他就打車上下班，家里住房不寬敞，外地來個同學朋友，他掏錢請人住四星級酒店。

他的工資不夠花，我就得補貼他。呂斌的腦瓜非常好使，花老婆的錢非常有技巧。他辦了兩張信用卡，每到月底，我都會收到銀行寄來的對賬單；呂斌在外面請客應酬，死纏爛打非要我作陪，其實是讓我飯后結賬。

婆婆摔骨折了

我發愁嫁了這么一個奢侈無度的老公，公公婆婆比我還愁，原以為兒子結婚成家，凡事會有所收斂，哪想到老兩口的棺材本都快被兒子啃了去！

春天里，婆婆出門買菜，在菜市場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成了粉碎性骨折。等我和呂斌趕到醫院，公公都嚇傻了，血壓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守在老伴床前，一問三不知。呂斌也束手無策，我這會兒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我安排呂斌到收費處繳費，給婆婆辦住院手續，打電話讓大姑姐接公公回家休息，我和呂斌在醫院輪流陪護。醫院隔幾天就催著繳費，家里的積蓄都拿了出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呂斌手里的兩張信用卡額度都到了透支極限，他自告奮勇跑出去借，昔日里那些狐朋狗友沒有一個肯伸出援手，這下，他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我二話沒說，從娘家拿來我單身時候的存折，給婆婆交了住院費。呂斌鄭重其事地說：“老婆，以后我肯定加倍還你！”

婆婆病愈出院后，我和公公婆婆坐下來開家庭會議，我半真半假地說：“爸，媽，我們不能再任呂斌繼續這樣下去了，得溫柔與大棒并舉，一方心軟，就前功盡棄。”公公和婆婆連連點頭稱是，寵兒如殺兒，他們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弊端，只是為人父母，關鍵時候就狠不下心來。

我到銀行開了一個夫妻聯名賬戶，對呂斌說：“從這個月起，我們把各自工資的二分之一存入賬戶，作為贍養老人、撫養兒女的家庭資金。”經歷了母親住院這一劫，備受打擊的呂斌沒有表示任何異議。我們夫妻倆互相監督，按月存錢，誰都不能偷奸耍滑。

剛開始，呂斌非常不習慣，聯名賬戶只能看不能動，他花錢沒有那么自由了。以往呂斌手頭一緊，就回家和婆婆磨嘰，婆婆就塞給他幾百元零花錢應急。現在他再回家“敲詐”，公公和婆婆不吃他這一套了。呂斌在爸媽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里，就向我無事獻殷勤。我在電腦前工作，他殷勤地給我捏肩捶背，我在廚房燒菜，他破天荒地剝蒜擇菜，給我打下手。我心知肚明，并不點破他，好不容易逮著一個差遣他的機會，我動嘴，他動手，才有婦唱夫隨的感覺！

晚上睡覺前，氣氛正好，我先發制人，把最近的家庭開支給呂斌列了出來，其中有公公的血壓計、婆婆的助聽器、老媽的足浴盆；婆婆那邊的洗衣機壞了，得給她以舊換新；電視也該淘汰了，換就換個液晶電視，老人上了年紀，該享受一下生活了。我故意嘆口氣：“算來算去，下個月，我們又得在飯菜上節省了，老公，咱們改吃素吧！”呂斌大驚失色，一把摟過我親了一口：“老婆大人，你看我的臉都變成了菜色，你饒了我吧，我都依著你，但是咱們就別在一日三餐上摳了。”呂斌沒提他的敗家計劃，我心里竊喜。

養家糊口有擔當

在家里的大事小情上，我和呂斌不再各自為政，每個月的水、電、天然氣、電話費賬單，我交一個月，他交一個月，每周去超市采購生活用品和蔬菜水果，我都拉上呂斌一同去。我準備了一個筆記本記流水賬。有一天，呂斌翻著記賬本對我說：“這些小錢日積月累算下來還不少呢！”誰說不是呢，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是該讓他嘗嘗當家理財的滋味。我趁機向他灌輸：“錢是賺出來的沒錯，但財是理出來的，老公，你理財的能力肯定在我之上。”我一頓猛夸讓呂斌飄飄然，存錢的積極性更高了。

結婚四周年紀念日那天，我收到呂斌快遞來的禮物，這是結婚以來呂斌第一次沒經我提醒送我禮物。拆開一看，原來是前段時間我們逛街時，我看上的一款包包。當時我覺得價格有點貴，沒舍得買，呂斌卻用自己的獎金給我買回來了。

公公婆婆催著我們要孩子，婆婆說：“趁著我和你爸還年輕，還能幫你們帶兩年，再過幾年，我們這老胳膊老腿怕真幫不上忙了。”我猶豫不決，攤攤手看向呂斌，呂斌寬慰我：“老婆，你不要有什么顧慮，一切都有我呢！”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呂斌撓撓頭：“你看，我已經很久不打麻將了，我現在每天下班都陪咱爸下幾盤象棋，我得給咱們的兒子樹立一個好榜樣，你放心，我會努力賺兒子的奶粉錢。”我打趣道：“你怎么知道是個兒子，要是個女兒呢？”“女兒好呀，女兒是爸爸的小情人，要不，咱們生對龍鳳胎吧！”“美得你，盡想好事。”看著這個男人一點一點地成長，終于成為一個有擔當的人，我感到滿心的幸福。

婚姻不是共同成長，就是一起沉淪，值得慶幸的是，在這場“閃婚”里，我和呂斌都長成了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