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笤帚的小鳥

人與動物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最溫情的瞬間是什么？或許就是大家的和諧相處吧！遲子建筆下的小鳥和顧東升筆下的小狗都是幸運的，因為它們都遇到了溫暖的人。如果人人都能本著“生而平等”的原則，我們的世界就會變得更加美好。

故鄉的居室靠近山腳。山下有河流、樹叢和莊稼地，春夏秋三季，它們就是飛鳥的樂園。鳥兒喜食的糧食和蟲子，在那里都可覓到。

可是大雪封山后則不一樣了，鳥兒可吃的東西都被掩埋住了！別看雪花是柔軟的，它們一旦形成規模，積雪盈尺，那就成了一堵封在大地上的白色石墻，鳥兒尖利的喙兒也奈何不了它。

母親憐惜那些鳥兒，她異想天開，打開窗戶，將小米撒到戶外的窗臺上，打算喂喂它們。開始幾天，母親在電話中跟我嘟囔：“你說那些小鳥多傻呀！飛來飛去的，也不知低頭看看窗臺！你說它們眼睛不好使了，鼻子也不好使了？怎么就聞不到米味呢？”我在電話這端直樂，逗她：“小鳥可能嫌小米不好吃吧？”母親的聲音提高了：“那它們還想吃什么！”話雖這么說，母親又在窗臺擺上了另外的食物：葵花籽。

幾天后的一個早晨，我正美美地睡回籠覺呢，母親興沖沖地打來電話報告：“小鳥來吃米啦——吃了一大片！”母親說，天還沒亮，迷迷糊糊中，她聽見窗外有鳥兒嘰嘰喳喳叫。她并沒太理會，以為它們不過如往日般一掠而過，哪想到是在享用窗臺的小米呢。

打這天起，小鳥就成了我們家族的一員。母親說，來吃米的鳥兒的隊伍逐日擴大，想必這是它們互相吆喝的結果。她還虛擬著鳥兒們之間的通話：“哎，這家有米吃，快去吧！”說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小鳥越來越多。弟弟去糧油店，特意買了袋小米，專供喂養。我嚇唬母親，說是山中的小鳥要是都知道她的窗臺有米可吃，估計一天一袋米都不夠。母親豪邁地說：“讓它們可勁吃，吃不窮！”

在我想來，母親喂鳥，也有點“還債”的意思。多年以前，姐夫在春天時，喜歡張網捕鳥。母親說那時她沒有阻止姐夫捕鳥，還吃它們，所以母親喂養找不到食物的鳥兒，我們姊妹都積極支持，起碼這對她的心理是個莫大的安慰。

大興安嶺很少有這樣的奇寒，連續多日，氣溫都徘徊在零下四十度。由于每天早晨開窗給鳥兒撒食，而室內外溫差有六十多度，母親受了風寒，咳嗽起來。從此，她撒米時，要戴上帽子，圍上圍巾。母親告訴我，鳥兒很膽小，總是天不亮就過來吃食。等人們起來，它們就無影無蹤了。我說在它們的經驗里，居民區里的糧食都是誘餌，貪吃后往往喪失自由，所以警惕性高。興許再過一段時間，它們白天也會來的。還真被我說著了，沒過多少日子，母親欣喜地說小鳥白天也來吃食了，它們吃飽了，還在窗臺蹦蹦跶跶的，朝窗里望呢。窗里當然有可望的了。母親愛花，在窗臺擺了一溜兒花盆。杜鵑，仙鶴來，蘭花，還有我叫不上名字的一些草花，紅紅白白地開滿了窗臺。我想鳥兒在戶外望著那些花時，一定很疑惑：這家人，大雪天的，怎么過著春天的日子呢？

鳥兒賞花的時候，母親也在窗前悄悄賞它們。它們在不經意間，也成了她眼里的春色了！置身于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想來母親是不會寂寞的。

有一天，母親神神秘秘地對我說，因為小鳥來得太多，吃得太多，外面窗臺上積了厚厚一層鳥糞。愛潔的姐姐有天抱怨起來，說是開春時，還得清理窗臺上的鳥糞，實在麻煩。母親說真奇怪，姐姐說完那話，第二天早晨起來，她發現窗臺的鳥糞差不離都消失了！好像知情的鳥兒聽著了那話，連夜把鳥糞給打掃干凈了。她問我，是不是夜里刮大風給吹沒影兒的？我說不大可能，因為鳥糞遺落的一瞬是新鮮的，它們會被寒風牢牢地凍結在窗臺上。再肆虐的風，到了窗臺都是強弩之末，不可能吹落鳥糞。母親感慨地說：“那還真是小鳥自己打掃的呀。”

在我眼里，小鳥的爪子就是笤帚。想想看，每只鳥都綁著一雙小笤帚，它們清理起陽臺的鳥糞，當然是一夜之間的事情啦。

（選自《遲子建作品中學生讀本》，有刪改）

◆思考

1.結合選文語境，品味黑體詞語的意思。

2.母親認為落在窗臺上的鳥糞一定是鳥兒們自己用“笤帚”打掃的，其實，這種人與動物之間心有靈犀的和諧畫卷，又何嘗不是我們共同的心聲呢？請為保護鳥類擬寫一則宣傳標語，20字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