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司令”

廣東/陳子旋

國慶中秋雙節(jié)之夜，高寧縣境內(nèi)石崖山上，50個男女老少，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一個中年男子。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中年男子，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無一接通。

“唐司令”剛完成今天的出車任務回到家，又餓又困，電話聲急促地響起：“唐司令，現(xiàn)在有一項更加緊急、更加艱巨的任務必須派你去完成。請你按照微信工作群里發(fā)的定位，送一部車過去給宋師傅，同時帶上一位修理工友，把那部車修好開回來。”

“你都跑了一整天了，現(xiàn)在已是晚上10點了，別去了吧。那里的鄉(xiāng)道環(huán)境復雜，照理應該安排那邊的人去，他們熟悉路況。”

“這是疫情緩和之后的第一個長假出游高峰，公司人手緊張，大家都很辛苦，還得我去。”

“你去你去！你是黨員，你是先進，累死累活！吃點東西再走吧。”

“不了，我車上還有面包。”

“唐司令”踩上電動車，回公司駕駛一輛50多座的大巴，帶上一個修理工。剛出停車場，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在公司旁邊買了好幾箱礦泉水和六十個干面包放在車上，這才火速出發(fā)。

原來，當天早班，宋司機駕駛一部從富市開往茂山的城際班車，大半天才跑了五六十公里，又堵在高速公路一個出入口附近。

車廂內(nèi)，50多個乘客有些煩躁了，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言行。“我們不會一直困在高速公路上吧？”“今晚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家過中秋節(jié)。看看導航，到了前面那個出入口，就繞行旁邊這條鄉(xiāng)道吧。”有人提議，眾人響應。

鄉(xiāng)道越走越窄、越走越彎、越走越陡、越走越險，夜色也越來越沉。突然，一陣焦味，一聲咔嚓，車壞了！大家的心情瞬間再次跌至冰點。

宋司機判斷是由于緊急制動過于頻繁，導致離合片燒掉了。他一邊報告公司，一邊按照指示發(fā)了定位，請求所在地其他同事前來救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50多名乘客望眼欲穿，不見人來車來。很多人的月餅、干糧等能吃的都吃光了，能喝的也都喝完了，剩下的只有怒氣，紛紛聲討司機，討說法、要賠償,否則便要動粗、要投訴。有幾個中年男性乘客甚至已經(jīng)小范圍“密謀”，這回非要狠狠地宰司機和汽運公司一刀。

這才有了開頭影視片里見過的場景。

“唐司令”到達事發(fā)地已經(jīng)是凌晨。憤怒的乘客馬上圍攏過來，有的帶頭呼喊要把這兩個人一起扣作“人質(zhì)”，有的馬上從半夢半醒之中迷迷糊糊站了起來，跟著吶喊助威，事態(tài)有些緊張。

“大家現(xiàn)在肯定又餓又渴了，來的時候，我買了一些面包和礦泉水，每人一份。”

“我們不要面包和礦泉水，我們要回家！我們要你們賠償，不賠償就告狀！”

“大家想想，宋司機繞行鄉(xiāng)道，也是聽取你們的意見。就算你們硬要把我們怎么樣，也解決不了眼下的緊要問題吧？大家先喝水吃面包，肚子不餓，心里踏實。”“唐司令”邊說邊向乘客派發(fā)面包和水，現(xiàn)場氣氛開始有所緩和。

一車送到，一車修好，“唐司令”原本可以交差返程了，很多乘客卻不讓他走，說是不愿意再乘坐宋司機開的車了。宋司機呢？此刻他正蹲在一個角落，默不作聲。乘客紛紛上了“唐司令”開過來的調(diào)度車。

漆黑的鄉(xiāng)道山路，彎多路窄。車燈照射，不時可見路一邊是嶙峋突兀的石頭山，一邊是黑乎乎深不見底的山溝溝。車窗邊的乘客，幾乎個個屏住氣息，不敢打盹，生怕一打盹，車就會掉到山溝里。遇到會車，或者有車輛故障占道，好幾次險些躲閃不及，乘客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余下30公里的山路，開了近2個小時。凌晨2點，車子終于轉(zhuǎn)入了縣道。“唐司令”找了一個加油站，告知大家，按照規(guī)定，現(xiàn)在必須停車休息后才能繼續(xù)行車。全車乘客又騷動起來，“唐司令”費了好一番口舌才勉強穩(wěn)住大家的情緒。

天亮了，客車總算平安到站，乘客的心情也愉悅起來，下車時個個都跟“唐司令”打聲招呼，有的還握手、擁抱。一個乘客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問他：“我聽見你同事總叫你‘唐司令’，這是怎么回事呢？”

“唐司令”憨笑著說：“我在部隊服役14年，后7年都是給一位司令員開車，轉(zhuǎn)業(yè)地方后，公司老板、同事一個個都叫我‘唐司令’，叫習慣了。”

點評：

小說刻畫了一位司機，他是復員軍人，因此有著軍人的氣質(zhì)。作者用三個層次突出了人物形象：1.司機已經(jīng)非常勞累，但一旦上級下了命令，馬上出發(fā)。2.關(guān)心群眾生活，買了面包和礦泉水，既解決了部分困難，又起到了安撫人心的作用。3.經(jīng)過艱難曲折，把車安全開到了目的地。他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偉業(yè)，但一心為民的形象，讓人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