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怎么喚醒自己

銀針一朵

大風刮得窗戶呼呼響，大雨突然下起來，就像天塌了一樣。雨幕遮擋住視線，像是監牢的鐵欄桿將人困在這方寸之地。人大概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與寂寞吧。

我關上窗戶，回到柜臺。一個客人走了進來，二十來歲，一身正裝，提著個包，看起來是個上班族。他全身差不多濕透了，應該是進來躲雨的。

我遞給他一塊毛巾，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說聲謝謝，然后點了杯咖啡。

咖啡廳只有我們兩人， 氣氛有點尷尬。“怎么這么早就下班了？”我開口問他。

“呃，我是個自由工作者。”

“自由工作者？”

“嗯，作家。”

作家？我細細打量起他來，他皮膚很白，有點瘦，黑眼圈嚴重，一看就是經常熬夜寫稿的樣子，但那雙眼睛很有靈氣。

“我挺佩服你們作家的，腦洞那么大。”

“其實也沒什么了不起，就是平時想得比較多而已。”

“這也是一種能力啊，能想出這么多有意思的東西。”

他被我夸得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從包里掏出一個本子。

“這是什么？”

“我的素材本，我會把平時突然想到的與小說相關的東西寫在上面。”

我好奇：“能給我看看嗎？”

他將本子遞給我。我草草翻了一下，都是一些對生活細節的奇幻式理解。我的視線被吸引到某一頁，上面寫著：我們活在小說世界中。

“這是什么意思？”我問。

“你不覺得，我們的世界很像小說世界嗎？”他緩緩道，“我們都是小說中的人物。”

我忍不住笑起來：“小說中的人物都被作者限制了，沒有任何自由度，可我們很自由啊。”

“你只是看似自由，其實一直受到限制。”

“什么意思？”

他開始解釋：“首先是名字，你的名字不是自己起的吧，你一出生就被起了名字，這不是和小說里的人物被作者命名很像嗎？其次是世界觀，你一出生，你的世界格局的設定就已經存在了，不是嗎？”

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可是我平常很自由啊，想走這里就走這里，想走那里就走那里，不像小說人物被限制了要去干嗎干嗎啊。”

他詭異地一笑：“因為這些時候你都處于自由時間內。對了，你平時看小說嗎？”他突然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看，怎么了？”

“那就好理解了。小說的人物是有自由時間的，比如說下面這一段。”他指著素材本上自己寫的一小段故事給我看。

“張二牛決定去杏花村一趟，三小時后，他到了。”

他說：“ 張二牛在去杏花村的這三個小時里干了什么小說中沒有寫，所以這三小時就是張二牛的自由時間，他可以坐飛機去，可以打車去，可以走路去，也可以在家里玩兩小時再去，只要在三小時后趕到就好。”

見我沒說話，他繼續說：“所以作者只需要寫下主線劇情就可以了，其他時間就是自由時間。你之所以覺得你自由，是因為你平時都在自由時間里，而主線事件你是沒有自由度的。”

“何以見得？”

“到了上學的年齡，你會被爸媽強制送去學校；畢業后，你不得不參加工作；結婚后，你又被丈母娘強制性地要求買房。”

我陷入了沉思：“我倒不覺得我們活在小說中。我一直有個奇特的想法，感覺和你說的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