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麗榮 劉子銘 佳木斯大學美術學院
從一定程度來看,圖像往往表達著比言語更加豐富的內容。北大荒在特定的歷史與時代環境下,成為國畫創作的重要素材,相關作品以圖像敘事的形式存在于北大荒的本土文化系統當中。作為文化的一種語言表述與傳播形式,圖像敘事在當前社會信息傳播的各個領域中的應用已愈發廣泛。如今,圖像敘事作為視覺文化的現代表征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北大荒美術圖像具有獨特的地域性和審美特性,體現了創作者的獨特思考、豐富情感與創造力。更為重要的是,這些帶有濃厚中國畫色彩與地域色彩的北大荒中國畫作品,以圖像符號載體的形式生動再現了北大荒的風土人情,凸顯了濃厚的“本土藝術”色彩,因此具有重要的文化認同功能。
在20世紀50年代,我國黑龍江北部廣大荒蕪地區經規模化開墾經營,從“北大荒”變成了“北大倉”,這一變化弘揚了敢于開拓、無私奉獻、不懈奮斗的北大荒精神。而北大荒的這段輝煌歷史也成了中國畫的重要素材。北大荒國畫作品以其富有特色的本土文化特質,承擔著極其重要的文化認同功能,在文化認同視角下,研究北大荒中國畫圖像敘事具有重要的意義。
圖像貫穿人類文明的整個發展階段,在文字尚未形成之前,人類活動往往以圖像的形式呈現,勞動等人類社會實踐活動為圖像敘事創造了豐富多樣的題材。文化隨著人類文明發展不斷進步,既影響著社會生活面貌,同時又影響著人類的思維和行動方式,還影響著人類信息的交流與傳播。從整個人類社會文明來看,圖像始終作為信息傳播的重要載體而存在,其中蘊含著豐富多彩的物質與精神文化,是文化系統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而敘事功能對于圖像而言是錦上添花一般的存在,它對圖像所承載文化的傳承與弘揚具有極其重要的影響。圖像敘事就是要通過圖像語言使欣賞者能夠借助其聯想到事情的始末,體會其中的價值內涵。概括而言,圖像敘事就是借助在一定空間內產生的結果,實現對一系列時間進程的敘述[1]。隨著人類社會步入現代化,大量的圖像充斥在現代社會中,改變著人們的文化境遇。文化研究離不開圖像敘事,其將伴隨文化傳播的腳步,不斷走向完善成熟。
1958年,國家在黑龍江北部的荒蕪地區組織開展大規模墾荒建設,在國家的號召下,一大批有志青年涌向這里,希冀在這片土地上揮灑汗水、燃燒青春、奉獻自我。當時的北大荒凄涼艱苦,地理環境十分惡劣,而這批知識分子、革命干部卻無怨無悔,克服了一道道難關,奉獻了青春,揮灑了汗水。淳樸善良的民風、無私奉獻的精神,鑄就了獨特的“北大荒文化”。而墾荒的經歷被畫家們用畫筆記錄下來,北大荒的現實生活場景成為北大荒國畫的創作素材。而作為北大荒墾荒經歷的現實反映,北大荒中國畫在人物形象、空間場景等方面的描繪具有典型的特性,傳達出不畏艱險、開拓進取的北大荒精神。近幾年,具有獨特地域性特點的北大荒中國畫作品不斷被挖掘和應用,其文化價值內涵體現著北大荒地域文化的特點與審美內涵。北大荒中國畫圖像敘事不是對某一個現實具體的北大荒墾荒片段的簡單描述,而是已經上升到了敘述圖像背后的文化與社會價值的層次。在信息化社會背景下,電子文化應運而生,社會文化傳播依靠媒介力量而顯示出前所未有的優越性,北大荒中國畫作品也將進入更多人的視野,承載著圖像敘事的內涵,引發更多人的關注和探討。
文化認同在任何時代都是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尤其是當前,在經濟全球化深入發展的背景下,如何應對思潮多元化和外來文化的入侵與沖擊,如何基于本土文化構建新的文化認同至關重要。文化認同體系的基礎是文化價值,真正的文化認同是以文化價值認同為前提的,因此文化認同的主要作用便是引領個體成員形成一致的價值理念。當下,文化全球化發展越來越深入,文化的地位及作用愈發重要,文化軟實力更是成為國際話語權的決定性因素。藝術的地域性在其本土文化價值的基礎上得以體現。當下,我國面臨來自西方文化藝術的沖擊,這使得中國畫等藝術逐步缺少發展語境,長此以往,必然會導致藝術的迷失。北大荒中國畫的創造者、欣賞者以及傳播者,要想使北大荒文化得到認同,就必須以北大荒中國畫的“本土文化”價值為基礎。如果在缺乏文化認同的背景下闡釋北大荒中國畫作品,就會失去其本土文化“原味”[2]。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認同的問題日益迫切,對于個體而言,確定自己是誰,在何處找尋自己的精神家園是非常重要的。文化認同一方面是警惕西方文化滲透的重要前提,另一方面又是保持中華民族文化原有活力的必然要求。著眼于北大荒中國畫圖像敘事,增強文化認同,樹立民族文化自信,是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使中華文化葆有頑強生命力的重要路徑。
北大荒中國畫作為一種藝術,承擔著圖像敘事的功能。此外,由于北大荒中國畫作品將政治、經濟、文學、歷史等社會各個方面有機結合起來,涵蓋了社會生活方方面面的問題,有利于切實把握文化身份認同的內涵及本質,從而揭示出北大荒這樣的特定社會生活背景下的人類共同命運,因此,北大荒中國畫圖像敘事承載著重要的文化認同功能。
1.創作者層面
從創作主體來看,北大荒國畫作品的創作者力圖展現特定的時空背景下北大荒真實的、生態的藝術美。在當下多元文化的沖擊下,消費者的文化消費理念和行為都出現了很大的變化,在這種背景下,北大荒國畫作品主要以回歸本真和生態等主題來勾起人們的向往與惆悵,通過一幅幅再現北大荒那段艱辛血汗史的作品,喚起人們對民族和地域文化的回顧與認同[3]。這樣的方式,能夠使人們加強對北大荒歷史的民族文化想象,從而增強歸屬感,認同北大荒生態文化變遷的歷史。在國際藝術環境中,北大荒中國畫也通過其本土文化特色獲得了國際華人的認同,進而激發出一種世界性的文化共鳴,讓世界能夠通過北大荒國畫圖像敘事來了解黑龍江北部地區的生態文化史。
2.審美接受者層面
就北大荒中國畫的接受主體來看,其欣賞者與消費者很少有西方人士,審美接受主體以我國北方人為主,并逐漸擴散到國際藝術公共領域。當前,跨文化交流呈現出多元化發展的趨勢。對于北大荒中國畫而言,其中對傳統文化藝術的運用以及獨特審美文化意蘊的表達,結合了地域特有的生態審美文化想象與民族生態文化,從而使審美接受主體能夠在這種文化欣賞的過程中得到滋養,進而產生身心共鳴,實現與作品的對話,在心理上產生對北大荒生態文化的認同。本土審美接受主體在認同和排斥的過程中會發現,回顧的過程使得北大荒中國畫更具藝術魅力。而對于國外的審美接受者而言,其一開始會對北大荒中國畫產生一種“異文化”的排斥感,而后逐步欣賞并承認其存在,實現社會認同。在審美接受的過程中,北大荒中國畫所具有的獨特本土文化色彩得以被認識和欣賞。
北大荒藝術創作中涌現出許多優秀的中國畫作品。如主題為“為大豆而戰”的系列北大荒國畫作品,《棟梁》《龍口奪糧》《她們在邊疆成長》《土沃苗壯》《媽媽也來安家》,等等。以北大荒為素材的中國畫作品數量頗豐,且作家主要是有北大荒生活勞作經歷的下鄉知識青年,因此畫作實際上是對其在北大荒日常生活和勞作的客觀再現,這也是畫作中具有大量寫實性元素的重要原因。作品當中的人物形象不乏知青、農民、軍人,等等,這也使得北大荒中國畫具有鮮明的時代特點,體現了當時的社會思潮。
劉向榮的《北風那個吹》是北大荒中國畫中的優秀代表。畫家劉向榮年輕時在北大荒長大,懷著對那一段知青歲月的珍貴回憶,他創作出了許多北大荒人物畫作品?!侗憋L那個吹》展示了北大荒文化宣傳隊舞蹈演員的形象:畫作中,一名衣著軍裝、梳著兩條辮子的美麗女孩站直身體,眼里帶著光芒,臉上掛著微笑,堅定地看向前方,充滿希望與向往。而畫面遠處有幾對舞者翩翩起舞,增添了畫作的美感。這幅畫生動地體現出了北大荒知識女青年的精神面貌。侯國良作為有過北大荒知青經歷的畫家,也創作了許多北大荒國畫作品?!侗贝蠡牡暮魡尽繁憩F了黑土地廣袤的胸懷,講述了一代知青們苦難與成長的故事。《北大荒的呼喚》就是一種對北大荒正能量精神的呼喚。王斌創作的《王震與專業官兵開發建設北大荒》生動地展現了官兵與知青們手拿鐵鍬努力開墾以及勞作間隙休息說笑的場景,體現了北大荒上人們辛勤勞作的和諧景象。此外,楊學成的《龍口奪糧》也是一幅優秀的北大荒中國畫作品。這幅畫是一幅大型畫卷,題記當中注明了畫的主題內容:記1971年夏季的抗災奪糧斗爭。作品描繪了在狂風暴雨的惡劣環境中,眾多青年在被洪水沖刷的田中齊心協力地搶撈小麥的場景,體現了北大荒知青敢于和惡劣自然現象作斗爭的精神和氣概。畫作的場景宏大而壯觀,主題鮮明,能使欣賞者產生極其強烈的代入感。
可見,北大荒中國畫作品有一些共同特點:一方面,畫作呈現的是北大荒時期兵團與農場的日常生活場景,具有強烈的現實性;另一方面,畫作中的人物主要是下鄉知青、貧下中農以及軍人。通過這些北大荒國畫作品可以看出,北大荒國畫的敘事表達側重于畫面場景布置及人物形象的刻畫,這種圖像敘事語言具有生動形象的特點,向觀眾傳達了北大荒的開墾者們在艱苦的環境中努力開拓的勤勞頑強、無怨無悔、百折不撓的拼搏精神[4]。表現北大荒文化與北大荒精神的創作題材是中國畫創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創作者的努力探索中,汲取了深厚的民族精神力量。在文化認同的視角下探討北大荒中國畫圖像敘事,有利于揭示中國社會建設以及精神文化產生與發展的規律,真實地再現我國特定社會歷史時期的發展變革,進一步豐富民族精神的內涵,喚起國人的愛國情懷。
在全球化進程不斷推進的同時,藝術也體現出更多的差異化特點。藝術有著共同的發展基礎,北大荒中國畫這樣的本土藝術的發展建立在各個民族、各種文化以及各個地域對話的根基之上。
推動北大荒中國畫這樣的地域文化、本土文化的發展,就是要進行國家、民族以及文化之間的藝術對話,進而推動人類文化藝術的共同進步。北大荒中國畫藝術的價值和意義超過了藝術本身,將其置于全球化框架中進行考量,有利于我們在跨文化語境中審視自身與觀照當下,確認本土或自我文化身份,進而更好地把握民族藝術乃至人類文化的進程和未來。
國畫藝術是對時代與人文的反映,這種反映本身帶有一定的敘事特性,體現的是創作者對某些社會生活現象或片段以及人生體悟的客觀寫照。畫家不僅追求畫面所表達的內容,還圍繞藝術及文化的現代性表達進行了深入的思考,因此,作品中蘊含的藝術價值以及人文價值都值得深思與探討。北大荒中國畫作品的創作者立足于現實主義,沿著歷史與時代的發展脈絡,將北大荒精神、北大荒墾荒融入樸素的作品中,將中國畫作為載體,承載著黑土文化與北大荒文化,生動再現了北大荒的自然風光與熱血青年的勞作生活,對北大荒轉變成北大倉的這一歷史性過程進行了真實描繪,歌頌了黑土地上的旺盛生命力,對下鄉知識青年進行了謳歌[5]。在創作這些作品時,作者的意圖不單單在于反映現實,更重要的是希望作品能夠喚起人們對北大荒精神的認可。北大荒國畫藝術是基于北大荒,但不僅僅為了北大荒而產生的一種藝術。為滿足伴隨民族與社會進步而產生的多元文化需求,創作者需要思考北大荒藝術文化的繼承與弘揚問題。北大荒國畫作品作為我國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應該積極承擔起建構文化認同的任務。在全球化時代,北大荒國畫藝術發展應該從“向地域與本土文化回歸”中尋找轉折點,如果北大荒國畫藝術喪失“本真”,其文化認同功能也將隨之消失,甚至可能逐步被一些模仿的西方藝術取代。
綜上所述,在全球化語境下,北大荒中國畫不會伴隨北大荒時代的終結而瓦解,其是我國北方本土文化的重要代表,必須進一步挖掘其圖像敘事與文化認同功能,并在北大荒乃至更加廣泛的地域中對其進行推廣及普及,使其能夠獲得大眾的認可。在文化認同視域下,北大荒國畫創作者應該具備全球化意識,創新繼承與弘揚北大荒國畫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