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耳：為國而歌的人民音樂家

●張潔 編 ○鄭立軍 繪

1.“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每當這首熟悉的音樂響起，每個中國人都會心潮澎湃。作為國歌《義勇軍進行曲》的作曲者，聶耳將他短暫的一生奉獻給了革命和音樂，人們也永遠銘記著這位偉大的人民音樂家。

2.聶耳，原名聶守信，祖籍云南玉溪，1912年2月出生于昆明甬道街73號一個普通的中醫家庭。父親聶鴻儀經營一家名叫“成春堂”的藥鋪。母親彭寂寬，從事家務，并協助其夫經營藥鋪。聶耳乳名嘉祥，字子義。他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在家排行最小。

3.聶耳自小就表現出對音樂特有的天分。他向家人、鄰居學習竹笛、二胡、三弦和月琴等民族樂器，自幼接觸滇戲、花燈、洞經調等民間音樂。小學期間，他還擔任了學校兒童樂隊的指揮。

4.1925年，聶耳考取云南省立第一聯合中學。時值第一次國內革命風暴在南方興起，他開始受到進步書刊和《國際歌》等革命歌曲的影響。1927年考入云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在校期間參與了學生組織讀書會的活動，開始閱讀有關馬克思主義的基礎讀物。1928年正式秘密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

5.1930年7月，在畢業前夕，聶耳為躲避反動當局的追捕，從昆明轉移到上海。初到上海的聶耳，舉目無親，只能在云豐申莊從事雜役性工作，從沒有工資到每月只有十五元的低薪。沒過多久，申莊倒閉，聶耳只得四處尋找工作。在此期間，他還積極參加了反帝大同盟。

6.1931年3月，聶耳報考了黎錦輝主辦的明月歌舞劇社，成為樂隊練習生。在歌舞劇社里，聶耳除了擔任樂隊伴奏外，還經常在節目中扮演各種角色。他曾連續4天每天演出3場，全身大汗淋漓，但總共才得到6元錢的報酬。他在日記中寫道：“細想一下，這種殘酷的生活，也不亞于那些工人大汗淋漓地在那高溫下機械地苦作。”

7.生活雖然拮據，但絲毫沒能阻礙這個年輕人對音樂的熱愛。聶耳幫助昆明老家的朋友在上海代租電影拷貝，得到一百元報酬。一百元啊！離開大家庭以來他還從未擁有過這么多錢。拿到錢后，聶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郵局給母親匯去一半。另一半，買了一把小提琴，兩本樂譜。這把普通的小提琴，從此為聶耳的生活增添了華麗的色彩。

8.聶耳在群星璀璨的“明月”是名小提琴練習生。王人美的二哥王人藝是聶耳的專職小提琴老師。人們常常看到師徒二人認真地矯正指法，“錯了”“又錯了！”“小老師”與聶耳同齡，平常為人很隨和，教琴卻毫不馬虎。十九歲的聶耳，剛剛摸琴，難免有很多不懂，但他在心里默默念著：“一定能學會！”于是，一天至少“惡補”七個小時的琴，成了他定給自己的“業務指標”。因耳朵敏銳，別人送他綽號“耳朵先生”，他索性就此改名為聶耳。

9.就在這一年，爆發了九一八事變。1932年，上海一·二八抗戰爆發，全國人民抗日救亡風起云涌。聶耳化名“黑天使”，連續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公開批評前輩黎錦暉:“我們需要的不是軟豆腐，而是真刀真槍的硬功夫!”當時上海左翼文化運動領導人田漢注意到了聶耳。在田漢的影響下，聶耳參加了左翼戲劇家聯盟音樂組。

10.外面煙塵四起炮聲隆隆，街上難民流離奔走哭喊。聶耳在日記中寫道：“怎樣去做革命的音樂。”這是上海一·二八事變爆發十天后的1932年2月7日。這一年，聶耳來到北平，報考了國立北平大學藝術學院，但沒有被錄取，于是他又去向外籍教師托諾夫學拉小提琴。在此期間還參演了北平劇聯的一些演出活動。

11.在北平這段時間，在黨的直接領導下，聶耳參加了許多革命活動，黨性有了進一步提高。其間他鄭重提出申請，要求加入中國共產黨。但因時間倉促，來不及辦理手續。北平劇聯黨組織專門寫了一份聶耳在北平的表現情況，帶給上海劇聯，希望左翼劇聯盡快為他辦理入黨手續。聶耳從北平回到上海后不久，發起組織中國新興音樂研究會。1933年初，經田漢介紹，在白色恐怖最險惡的日子里，聶耳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2.1933年夏天，聯華影業公司正在拍田漢創作的《母性之光》，聶耳為影片譜寫了《開礦歌》，這是聶耳寫的第一首表現工人階級斗爭意識的歌曲，他還在劇中扮演一名礦工，把臉上、身上涂得漆黑并領唱那支《開礦歌》。在聯華影業公司工作這段時間，聶耳還先后在《城市之夜》《小玩意》《體育皇后》《漁光曲》等影片中，分別扮演賬房先生、小提琴手、賣油炸臭豆腐的小販、體育運動會上的醫生、船夫等角色。

13.1934年4月，聶耳根據黨組織的安排，進入了英國人經營的百代唱片公司工作。其間，他組建了一支百代國樂隊，灌制了他創作的《金蛇狂舞》《翠湖春曉》等7首民族器樂合奏曲。在今天，《金蛇狂舞》和《翠湖春曉》已被國際音樂界視為中國民樂的經典作品。

14.1934年，田漢的劇作《揚子江暴風雨》公演，聶耳為劇中的主題歌曲配曲，創作出有名的《前進歌》。他自己扮演了劇中的碼頭工人老王，當老王的孫子被帝國主義者開槍打死時，老王抱起孫子唱著：“同胞們，大家一條心！掙扎我們的天明，我們并不怕死！我們不做亡國奴，我們要做中國的主人！讓我們結成一座鐵的長城，把強盜們都趕盡！讓我們結成一座鐵的長城，向著自由的路，前進！”聶耳唱得慷慨悲壯，使觀劇的人無不熱淚盈眶，激起極大的抗日熱情。

15.1935年1月，上海電通影業公司拍攝抗日影片《風云兒女》（改編自田漢撰寫的文學劇本《鳳凰涅盤圖》）。誰料想，就在影片開拍之際，田漢卻被國民黨當局逮捕。在上海霞飛路（今淮海中路）1258號3樓，田漢等左翼文藝工作者相繼被捕。年輕的聶耳滿腔怒火，主動請纓，他見到編劇夏衍的第一句話是：“《風云兒女》誰來作曲？”第二句話就是：“我來寫吧，田漢也會同意的。”自信與篤定溢于言表。獄中的田漢果然同意了聶耳的請求。

1 6.“用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這些悲壯激昂的句子，從田漢心底涌出，也燒得聶耳的心火熱滾燙。為了給這些偉大的歌詞譜寫最優秀的旋律，從黑夜到黎明，聶耳不知疲倦地拉琴哼唱。事后他對《風云兒女》的導演許幸之說：“為了創作《義勇軍進行曲》，我幾乎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地工作，一會兒在桌子上打拍子，一會兒坐在鋼琴前彈琴，一會兒在樓板上不停地走動，一會兒又高聲地唱起來。房東老太以為我發瘋了，跑到樓上罵了我一頓。”

17.聶耳于1935年3月中旬開始創作，3月底寫成初稿。但在4月1日前后，上海的白色恐怖日益加劇，要逮捕聶耳的風聲一陣緊似一陣。聶耳經中共上海黨組織的安排決定離開上海，先東渡日本，再經歐洲轉到蘇聯，繼續在音樂上學習深造。就在出國的前一天，聶耳還到上海電通影業公司攝影棚，用簡譜初稿試唱，與司徒慧敏等人探討修改意見。

18.1935年4月15日清晨，聶耳踏上東渡日本的輪船。5月初，聶耳于日本東京將修改過的曲譜寄回上海，收件人就是電通影業公司的司徒慧敏和孫師毅。一首表現中華民族剛強性格，顯示祖國尊嚴、豪邁氣概的戰歌就此誕生了。這是聶耳短暫一生中的最后一個作品。

19.1935年5月8日，上海《申報》《時報》刊出《義勇軍進行曲》詞譜；5月9日，百代公司為《義勇軍進行曲》灌制唱片；5月24日，上海金城大戲院首映《風云兒女》。隨著唱片和電影的宣傳，上海各個角落都響起了《義勇軍進行曲》。這首歌以其高昂激越、鏗鏘有力的旋律，鼓舞人心的歌詞，反映了在民族危亡時，中華民族萬眾一心、團結御侮、奮勇抗爭、一往無前的偉大愛國主義精神，激發了中國人民與日本侵略者血戰到底的英勇氣概。

20.遺憾的是，聶耳卻未能親耳聽聞《義勇軍進行曲》的傳唱。1935年7月17日，聶耳在日本神奈川縣藤澤市鵠沼海濱游泳時，不幸溺水身亡，年僅23歲。當時，從南京憲兵司令部監獄出來的田漢驚聞聶耳遇難，失聲痛哭，作悼詩曰:“一系金陵五月更，故交零落幾吞聲。高歌共待驚天地，小別何期隔死生！鄉國只今淪巨浸，邊疆次第壞長城。英魂應化狂濤返，好與吾民訴不平！”

21.從此，《義勇軍進行曲》在中華大地廣為傳唱，迅即成為鼓舞中華民族的號角。在抗日戰爭的烽火中，它傳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成為中國各族人民反抗日本侵略者的高昂戰歌。鼓舞了無數中華兒女用自己的血肉，筑成萬眾一心、團結御侮的新的長城。無數中華民族的優秀兒女，高唱著、呼喊著“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冒著日本侵略者的炮火，不懼流血犧牲，英勇沖鋒陷陣，為挽救祖國和民族的危亡，與日本侵略者血戰到底！

22. 1949年9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確定《義勇軍進行曲》為代國歌。1982年12月，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全體會議確定《義勇軍進行曲》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2004年3月14日，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正式將《義勇軍進行曲》作為國歌寫入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是《義勇軍進行曲》。”

23.聶耳的音樂創作生涯雖然只有1933年至1935年這短短的兩年，卻創作出《義勇軍進行曲》《畢業歌》《前進歌》《大路歌》《碼頭工人歌》《苦力歌》《開路先鋒》《新女性》《賣報歌》《鐵蹄下的歌女》等幾十首膾炙人口的歌曲，反映了人民的心聲，成為鼓舞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的有力武器和戰斗號角。這些輝煌成就的取得，除了取決于他個人的天賦，最主要的是他深入社會生活的最底層。

24.“音樂與其他藝術、詩、小說、戲劇一樣，它是代替大眾在吶喊，大眾必然會要求音樂新的內容和演奏，并要求作曲家的新態度。”聶耳在1933年6月3日的日記中總結。從小家境貧寒的聶耳對勞苦大眾有深厚的感情。他在北平時窮得買不起棉衣，卻在秋末深入到貧民區天橋等地，用有限的錢來收集北方民間音樂素材；他在“充滿了工人們、車夫、流氓無產階級的汗臭”的環境中聆聽賣嗓子、賣武功的吼聲，從中聆聽他們“生命的掙扎”；在上海，他經常踏著晨霜夜路體驗女工上班的辛苦，創作出《新女性》……

25.1954年，中共云南省人民政府決定重修聶耳墓地，請郭沫若題寫墓碑和墓志銘。這年2月，郭沫若書題“人民音樂家聶耳之墓”碑和墓志銘：“聶耳同志，中國革命之號角，人民解放之鼙鼓也。其所譜《義勇軍進行曲》，已被選為代用國歌，聞其聲者，莫不油然而興愛國之思，莊嚴而宏志士之氣，毅然而同趣于共同之鵠的。聶耳乎，巍巍然，其與國族并壽，而永垂不朽乎！聶耳同志，中國共產黨黨員也……”

26.如今，玉溪聶耳故居、聶耳文化廣場，昆明西山聶耳墓、翠湖公園聶耳雕塑等處都留下了聶耳的印記。庭院音樂話劇《聶耳》在不斷上演，向人們講述著聶耳的成長經歷和藝術成就。聶耳，這位為國而歌的少年，繼續用音樂影響著這個社會，熏陶和感染著每一位青年學子。他的精神將永遠在一代又一代中國人民的身上傳承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