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工程質量控制要素比較對未來我國工程管理的啟示

沈萬夫

(中信建設有限責任公司，北京 100020)

1 研究背景

1.1 我國建筑行業面臨的發展形勢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中國建筑業度過了以規模擴張為特點的高速發展時期，建筑行業的專業化程度也伴隨經驗積累，水平逐步得到提升。特別是近年，工程總承包的模式也順應市場得到了完善。我國經濟發展的核心任務從追求發展高速增長，逐步轉變為追求發展質量，未來我國的建筑業也必然順應時代需求，控制規模，轉而提升行業質量。

根據 《全國國土空間規劃綱要 (2016－2030年）》 可知，2030年全國建設用地目標設定在4.62%，不容突破。未來城市建設必然由增量向存量，由新區向城市更新轉變，更加復雜的施工條件，更高水平的工程管理要求將成為時勢所趨。

綜上，作為國民經濟支柱產業之一的建筑業，當前面臨著明顯的轉型需求，在市場調節和政策導向的雙重作用下，勢必要求要順應市場競爭和法律規范的要求，從企業內在，進行自我改造革新，不斷升級技術能力和管理水平，進而全面提升建筑業產品的質量。

1.2 英國建筑工程行業的背景和特點

英國城市化較早，城市建設的高潮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就已經達峰，八九十年代已經走向了追求質量的發展階段。英國城市人口穩定，城市不再大規模擴張，新的建筑工程項目多以小片區的城市更新或者既有建筑改造為主。因此，建筑工程通常場地狹小，周邊限制因素多，施工難度大，對工程總承包技術管理能力和質量控制能力要求較高。

在英國，人力成本極高，普遍達到我國人力成本的4～5倍。因此，英國的總承包公司非常強調精細化管理和市場化的團隊分工合作，最大限度地壓縮人力成本。

筆者在英國倫敦擔任建設單位工程技術部經理職務數年，和當地排名前十的房建類一等工程總承包接觸較多，對這些企業從設計到施工的質量控制技術路徑選擇有一定的了解。

當前，我國和英國在建筑業質量控制、管理架構上，有一定的區別。我國開始進入建筑業由規模向質量發展的階段，英國的一等總承包公司所代表的工程組織和質量管理模式，對我國未來一段時期工程總承包單位的高質量發展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2 質量控制的核心理論

建筑業和傳統的制造業有較大區別，但是在質量控制的理論方面，又有很多共同之處。近代管理學和質量控制理論的興起，為建筑行業工程質量控制的提升提供了眾多工具。

建筑工業化最實用的質量管理方法之一就是T.L.Saaty提出的AHP 層次分析法。經過不斷的演繹和發展，在當前建筑行業中最實用且可操作的質量管理方法就是5M1E(Manpower, Machine, Material, Method, Measurement, Environment)的分析管理方法[1]。國外也一直強調5M1E 控制論在建筑工程質量控制中的作用，如Norbert.J.Delatte 強調了這幾大要素是整個工程質量控制的核心[2]。相比其他要素，在建筑工程質量控制中，測量的影響相對較小。

目前，國內也普遍應用5M1E 分析法。如國內學者閔銳等在其論文中提到的：將“人員、材料、技術、環境、組織”列入準則層[3]，在準則層確定后，根據各個主范疇所包含的初始概念確定各自的指標層。利用這種方法，結合AHP 層次分析法構建質量控制矩陣。這是建筑工業化理念中5M1E 應用的典型案例。現場實際生產中，也習慣采用“人機料法環(測）”這樣簡單直接的說法，來體現質量控制體系。

本文基于5M1E 質量控制體系，結合中英總承包單位的質量管理體系，對各要素進行比較，以期為我國工程總承包單位質量管控的全面提升提供參考。

3 中英兩國5M1E工程質量管理體系對比

根據“5M1E”的體系，在“人員、設備、材料、工法、環境、測量”6 個維度構建對比矩陣。主要對比情況見表1。

表1 中英工程總包5M1E管理體系對比

3.1 人員方面

人員主要包括組織方式和工人構成兩方面。組織上，英國呈現高度分工和專業化的趨勢，工程總承包單位專注于做整合和管理，各個專業分包單位專注于自己的領域。每一個工程項目，內部溝通協調水平，決定了總承包公司水平，進而影響到其利潤和收益。

由于長期市場化競爭，勘察、設計、造價等各專業工程分包單位在各自的領域里做到“隱形冠軍”，通過總承包來整合。英國工程總承包單位為保障項目團隊質量，一般都通過市場化方式選擇每一個分部工程的優質專業隊伍。組織和分包模式上，我國的工程總承包單位一般都發源于主體結構施工單位，擅長主體結構和安裝工程，習慣使用自己的團隊，只有基坑支護等其他專業的工程才招標確定。

工人的構成上，英國已經形成了高度專業化的工人隊伍，不論是常見的以勞務為主的鋼筋工、木工，還是擅長于各類安裝工程、危大工程的專業工人，都高度職業化。相比之下，我國的專業化建筑工人隊伍尚在起步期，持證的“特殊工種”有發展壯大的趨勢，相比英國職業化水平仍有差距，在未來必然有較大的發展空間。

3.2 機械設備方面

英國建筑工業專業機械的使用比例很高，同樣也是由專業的團隊來運營，統一接受工程總承包單位的管理。近年來，我國在工程機械方面進步飛快，盾構、起重設備等做到了世界領先，質優價廉，因此，在工程項目廣泛運用。總體來說，兩國機械應用差別不大。

3.3 建筑材料方面

建筑材料方面，特別是最基本的原材料，如鋼筋、水泥、玻璃、金屬、石材、木料等，我國的產量、價格、供應保障上要優于英國。隨著國內行業標準的提升，建材質量上也達到很高水準。近些年，一些組裝加工后的材料，如門窗、幕墻、集成保溫板等也打開了歐美國家的市場。筆者在英國參與的工程項目，很多項目都采用了中國生產的材料。

3.4 工法方面

工法是兩國質量控制差別較大的一個方面。英國一等工程總承包模式通常都采用EPC 或者DB(設計+ 建造）模式，工法控制始于設計階段。我國EPC 工程模式起步不久，設計、采購、施工技術銜接程度還有較大的上升空間。本文著重分析英國一等工程總承包在工法方面的質量控制手段。

3.4.1 BIM 技術的深度應用

我國設計院普遍對BIM 的應用還停留在設計建模階段。英國一等工程總承包公司已經將BIM 技術充分應用到設計的整合管理，建筑、結構、機電、裝修等專業由不同公司完成，由BIM 系統協同設計。工程總承包公司會依據自身的經驗，從初設(RIBA Stage3）階段圖紙、技術設計圖紙到后續的施工工法選擇，特別是和預制相關的部分，都會通過BIM 模型，與廠家提前配合，劃分模組，提前安排生產，節約總工期。

運用BIM 技術能夠實現工程項目的動態管理。在英國，因施工場地狹小，故而BIM 平臺的推演能力能夠得到充分發揮，技術人員可以動態進行施工組織設計，利用階段工程完成的結構作為臨時場地，開展下一工序。

3.4.2 高度工廠預制化

由于施工場地狹小、工人成本極高、項目復雜，現場的濕作業越少、人工越少，項目垂直交通的利用效率就會更高，項目工期和成本更便于控制。因此，除了傳統的可以高度工廠化的單元式幕墻之外，英國工程總承包公司也偏好將很多其他安裝和裝修工程工廠預制化，包括部分結構組件、機電組件、衛生間等。如圖1所示。

工廠預制在質量控制上有很多優勢。首先，工廠可以專注于單個產品(部件）的生產，更容易通過市場化分工、競爭、協作，形成更優質的產品。其次，工廠預制更容易以工業化生產的PDCA 循環來不斷改進產品質量，生產環節易于分解管控，質量問題容易被排查發現，這也是工業化的質量控制的核心優勢。最后，由于不依賴施工現場的垂直交通，工廠化的生產能夠有效利用平面空間組織人和物的流動，提升效率，節約成本。

在樁基支護、地下室結構、園林景觀、屋面工程這些分部工程中，我國和英國的工法選擇并沒有太大區別，主要由于這些分部工程的重復性較低，現有的工法也相對成熟。

3.5 環境和測量方面

環境對于質量控制的影響，主要是工法選擇的間接影響。由于現在越來越多的高精度儀器和新技術的應用，使得測量對工程質量的影響不斷降低。

3.6 其他方面

除去5M1E 相關的質量控制因素，英國一等工程總承包公司還有一些值得關注的質量管理特點。比如，各工程總承包單位基本都有自己成熟的，高于一般強制性標準的質量控制標準和規程，成為企業參與市場競爭的重要優勢。它們異常重視設計管理和技術管理，尤其是注重利用施工現場一線的經驗反饋來指導設計，確保工程的可實施性。同時，注重除圖紙外的技術文件的管理，能夠精細化地控制到幾乎每個螺絲釘的技術規格。重視合約管理和契約精神，對所有分包工作的約定，界面劃分，以及細致入微的合同細節、產品細節約定，并且在遇到糾紛時，也不避諱，積極以法律方式解決。此外，在關注質量的同時，也注重文明施工、環境保護、勞動保護，以及人文關懷，注重公司的軟實力和正面形象打造。

4 結語

綜上所述，對比我國和英國的工程總承包質量管理體系的各個方面，能夠預測我國未來工程行業高質量發展的趨勢。更深入的BIM 技術應用、更廣泛的工廠預制以及更嚴謹的管理體系，是必然的發展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