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管制法下我國稀有金屬出口管制效應分析
——以鎢為例

周朱同

（上海海關學院，上海 200120）

一、行業演變以及實施《出口管制法》的必要性

盡管《關于自然資源永久主權的宣言》于1962年得到批準，確認了各方在自身的國家權益的基礎上，享有對本國的自然資源的無法被剝奪的使用權，但是，該宣言仍然是一個幻想，在我國加入WTO后，仍然無法在戰略礦物，特別是稀有的金屬的法律上給予充分的支撐；在對出口限額和出口管制等問題上，以美國為首的一些西方國家頻繁地求助于WTO，從而導致了我們對稀有金屬的管制和維護本國權益的需要未能落實；特別是在14年的“稀土案”中，我國敗訴，迫使我們后續增加大量的稀土出口。

在此情況之下，2020年末，我國《出口管制法》正式出臺，它綜合了我國以往出口管制的相關制度，對其進行了一系列調整，增加了如臨時管制、管控名單等制度，加大了管制范圍及違反后的處罰效力，這意味著我國對于國外貿易中終于有了一把鋒利的矛。

此外，《出口管制法》的頒布和實施，成功補足了目前出口管制法律體系的空白部分，全面提升了我國出口管制的法律層級，也為以后相關法律體系的進一步完善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出口管制法》實施范圍及管制方式

（一）出口管制法的管制范圍

1.兩用物項

指既有民事用途，又有軍事用途或有助于提升軍事潛力，特別是可用于設計、開發、生產或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貨物、技術和服務等物項。

2.軍品

指用于軍事目的的裝備、專用生產設備及其他物資、技術和有關服務。

3.核

指相關核材料、核設備和反應堆用非核材料及相關技術和服務。

4.其他

與維護國家安全和利益、履行防擴散等國際義務相關的貨物、技術、服務等物項。

（二）實施管制的方式

1.資格管理

凡從事敏感物項和技術出口的經營者，必須向商務部申請登記，即取得出口資格。未經登記，任何單位或者個人不得經營敏感物項和技術的出口，登記證書有效期三年。

2.清單管理

國家出口管制管理部門會同有關部門制定、調整管制物項出口管制清單，并及時公布。管制清單規定了出口管制涉及的物項范圍。不過，對于未被列入清單中的物項，也并非不受管制。國家出口管制管理部門可能臨時出于維護國家安全的需要對出口管制清單以外的貨物、技術和服務實施管制，并予以公告。

3.許可管理

對于上述的管制清單物項、臨時管制物項以及可能存在上述三類風險的其他物項，出口經營者在出口前需要獲得國家出口管制管理部門的許可才能出口。

4.最終用途證明制度

出口管制法第十五條規定，企業出口管制物項時，需提供最終用途和最終用戶的相關證明，以確保物項和技術不會被用于非法用途。

三、目前我國鎢行業存在的問題

（一）我國回收鎢效率過低

對于鎢礦的開采，由于技術原因，始終存在有效率低、環境破壞嚴重的問題。我國雖然鎢礦遍布廣闊，但經過常年來不加限制地深度挖掘，儲量已大大減少。在這種情況下，隨著技術發展的進步，未來“鎢回收”必將成重要的供應手段。

而目前來說，我國鎢的資源利用率約在0.2左右，但目前大部分原材料都是廢舊的刀片和棒料等殘次品，與總的供應量比例約為20%。而瑞典山特維克公司約有40%的硬質合金產品原料來自于鎢再生材料，而德國斯達可公司則具有全球最大鎢廢棄物處理系統，再生鎢約為該公司鎢資源的1/3。由此可見，中國鎢品利用從數量和工藝方面都和外國有著較大差距。未來，怎樣增加環保效益、增加回收率和增加效益仍是科技的一個關鍵。

（二）開采鎢的環境污染問題

我國開采露天鎢礦主要運用穿爆技術，對環境污染嚴重，而我國鎢礦所處地形又結構復雜，甚至有時穿爆無法開采成功礦石，反而對周邊土地影響較大，所以推出綠色鎢礦開采技術迫在眉睫。

（三）我國鎢行業產業結構問題

我國鎢制品企業仍然小企業居多且較為分散，行業中中低端產能過剩較為嚴重，深加工產品如硬質合金的質量與價格都較國外相差甚遠，因此高性能、高精度的硬質合金仍然依賴國外進口。

四、我國稀有金屬行業出口管制效應理論分析

（一）在出口價格平穩的情況下不斷升級我國現有產業結構。

目前情況下國際稀有金屬價格趨于平穩，在此情形下，我國稀有金屬產業鏈價值“兩端高、中間低”的問題將會逐漸優化，中段產品作為承上啟下的一道工序，雖然現在我們可以依靠國外進口來補足，但是在不久的將來，國外的中游冶煉單位也會因為利潤的低廉而向著下游高附加值產業發展，我國就將面臨中游企業匱乏的問題，所以目前情形之下要培養屬于我們自己的大型冶煉工廠，提升我國冶煉技術，結合“十四五”規劃，發展綠色冶煉，以此為基礎，以下游高附加值產業為主要利潤獲得處，形成縱向產業鏈。此舉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處于中游環節的企業前期需要有龐大的資源以及資本支撐，而付出的背后必然是中游環節的高集中度生產，而其作為產業關鍵的一環，會對上下游同時產生影響，將導致那些不具備規模、技術優勢的小企業難以生存，面臨被重組兼并的可能。

（二）對我國向外走私稀有金屬的行為造成巨大打擊

在監管嚴格的情況之下，稀有金屬橫跨《出口管制法》中的三項管制條約，大大增加了走私的處罰力度及寬度。根據政策以及法律，向外走私的個體以及單位可能觸犯以下刑事罪名：走私禁止進出口貨物、物品罪；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規定較之以前更為嚴格，管轄范圍也較以前更為廣泛。

五、我國稀有金屬行業出口管制效應實證分析———以鎢為例

（一）顯示性比較優勢分析

由圖易得，我國近十年來RCA指數基本處于1.6至1.8的區間，高點兩次接近2，遠大于1.25，說明鎢產品在我國的出口比重大于在世界的出口比重，我國鎢產業具有強烈出口競爭力，且其在國際貿易中具有較大比較優勢。而后根據CA指數，即從我國鎢出口的比較優勢中減去該產業進口的比較優勢，從而得到我國該產業的真正競爭優勢，由圖易得我國CA指數均大于1.0，遠高于0，且平均約為1.3左右，說明我國鎢行業真正競爭優勢巨大，因此我國應具有顯著的市場定價權。

（二）定價權測度模型

基于剩余需求彈性模型，同時參考了Song等人的市場定價權測度模型后，構建了以下模型：ln(P)=β0+β1ln(XO)+β2(INC)+β3ln(PO)+β4ln(PS)+β5ln(FXR)+β6ln(XP)+V

其中各變量含義如下：P，中國對日美兩國出口鎢產品平均價格（美元/公斤）；INC，中國月度CPI指數；XP，中國對日美兩國出口鎢量或中國對日美兩國的剩余供給（公斤）；XO，除日美外中國對其他國家出口鎢量或中國對日美之外其他國家的剩余供給（公斤）；PO，國際平均石油價格（美元/桶）；PS，中國進口鋼材單價（美元/公斤）；FXR，美元兌人民幣匯率；β0，截距；V，殘差。

結果如下圖所示：

結果分析：

無論實施《出口管制法》前后，變量中我國對日美兩國的剩余供給XP均不顯著，意味著目前我國鎢品出口市場上所擁有的定價權并不高，甚至可以說定價權被買方美國、日本掌控。但是根據顯示性比較優勢分析可以得出，我國應該有著極顯著的鎢品出口定價權，由此可知我國目前鎢品出口市場仍然不完善，仍有很大發展空間。

此外，實施《出口管制法》之前，僅有一個變量與我國鎢品出口單價有著顯著的相關關系：美元對人民幣匯率FXR。其在0.003的水平顯著，且其系數為-2.372，說明了我國鎢品出口單價與美元對人民幣匯率價格呈負相關關系，且美元對人民幣匯率價格增加1%，鎢品出口單價價格就下降2.372%，這是由于美元價格的提升導致我國貨幣的貶值，致使我國一單位的鎢品只能換到更低的美元。

而在實施《出口管制法》之后，也只有一個變量與我國鎢品出口單價有著顯著的相關關系：國際平均石油價格PO。其在0.046的水平顯著，且其系數為0.236，說明了我國鎢品出口單價與國際平均石油價格呈正相關關系，且國際平均石油價格每增加1%，鎢品出口單價價格就上升0.236%。此外，中國進口鋼材單價PS的顯著性從管制前的0.126變化為了管制后的0.062，顯著性大幅上升，且系數為0.291，表明其與我國鎢品出口單價也是正相關關系。由PO與PS的分析可以得出，在出臺管制法后到現在這段時間內，對鎢品價格影響主要為能源類和礦產品的價格。

六、我國完善出口管制制度的政策建議

（一）穩定稀有金屬出口量，提高市場定價權

對比美國在發現稀有金屬礦產之初就進行了封存，一直以來稀有金屬的使用基本依賴于進口，我國雖然經歷了許多年稀有金屬產業管理混亂的時代，但勝在我國儲備較為豐厚。由于長時間以來我國稀有金屬的大量出口，造成我國想與美國一樣封存礦產是不現實的，我們應當穩定住我們的出口量，不能大幅上升。同時，在當今稀有金屬應用范圍越來越寬泛、需求量越來越大的情況下，出口量的管制會帶來出口價格的上升，這會給我國帶來更大的稀有金屬定價權。

（二）以我國為中心成立類似OPEC的大型稀有金屬聯合組織

我國掌握80%以上的稀有金屬礦產，以此成立類似OPEC的大型稀有金屬聯合組織，對我國稀有金屬行業有巨大的好處：第一，我國稀有金屬企業分布零散，在對外出口方面容易受到大型公司的擠壓，而成立大型組織就能發揮規模效應，帶來足夠的話語權，不至于被資本倒逼價格。第二，我國金屬冶煉、開采技術缺乏，這也是我國稀有金屬出口定價權匱乏的原因。大型組織可以通過并購其他國家的稀有金屬下游產業公司來獲得相關的高新技術，加速產業結構升級，推動我國綠色金屬冶煉發展，完美契合我國“十四五”規劃的環保主題。

（三）加大對稀有金屬技術創新方面的政策扶持

對于技術創新能力不足的問題，應該加大政策扶持，對主要研究稀有金屬產業高新技術的企業實行更高的減免稅政策。同時建立技術體系指標，對達到要求的技術實行獎勵制度，以此帶動我國各稀有金屬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

（四）出臺環保政策，助力我國環境資源保護

通過環保措施和巨額環保稅收的繳納，我國能夠讓長期以來苦惱著的環境污染問題得以緩解。在我國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在稀有金屬開采過程中已經造成了非常巨大的污染問題，根本的因素就是稀有金屬公司的生產擴大并不會引起其生產成本同比增加。而高昂的環保稅也將使得稀有金屬公司必須通過綜合考量稅收因素而造成的巨額生產成本才得以回收，從而實現綜合治理的目的。

（五）加強稀有金屬資源的回收利用

稀有金屬作為不可再生資源，回收是未來行業發展重要的一環。而我國目前回收技術還遠遠不夠發達，因此對此我們也應該加大政策扶持力度，獎勵研究稀有金屬回收技術的企業。回收率的提高不僅可以保護我國稀有金屬儲備，更是我國稀有金屬行業穩健發展的根基。

（六）建立稀有金屬儲備體系

形成一種有利于中國的稀有金屬儲藏系統，一方面能夠避免了珍貴的稀有金屬資源在短期內過量利用，另一方面促進了稀有金屬工業的長遠穩定發展。首先，必須制定完備的全國稀有金屬地方資源儲量開采計劃及其相應的配套法規管理制度，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一個綜合性的稀有金屬資源儲量機構，以承擔所有稀有金屬的資源儲量管理工作。

（七）封存部分稀有金屬礦產

對我國新發現的稀有金屬礦產資源進行部分封存，達到資源保護的同時也能夠提升我國稀有金屬戰略儲備。

（八）取締不合規公司，淘汰落后產能

適當取締不合規、生產能力不足、技術條件缺乏的企業，可以達到淘汰落后產能，促進高新開采、冶煉技術發展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