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漾濞6.4級地震生命救援特點分析＊

高 娜 劉晶晶 原麗娟 代博洋 王 洋 劉 軍

（中國地震應急搜救中心，北京 100049）

引言

北京時間2021年5月21日云南大理州漾濞縣（25.67°N，99.87°E）發生6.4級地震，震源深度8 km。本次地震最高烈度Ⅷ度，災區主要涉及大理州漾濞縣、巍山縣、永平縣、云龍縣、洱源縣及大理市的41個鄉鎮和3個街道，279個行政村（社區）。地震造成3人死亡，34人受傷，15.9萬人受災，2.8萬人緊急轉移集中安置，各類直接經濟損失32.4億元。

地震發生后，云南省各級各類救援隊伍及時到達災區開展應急搶險救援工作。震后漾濞縣消防大隊快速啟動成為全州第一支到達震中的救援隊伍[1]。震后2小時35分，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大理支隊共110名指戰員，車輛14臺，攜偵檢、破拆、醫療救護等地震救援裝備500余件，到達震中[2]。同時昭通市、保山市消防救援支隊第一時間啟動跨區域地震應急救援預案，迅速集結地震災害消防救援專業隊，攜帶專業救援器材裝備，全力做好跨區域救援準備。截至5月22日，災區已投入各類抗震救災隊伍16 233人。其中云南省消防救援總隊共投入救援力量143車664人33只搜救犬，云南省森林消防救援總隊共投入救援力量114人，2支省級安全應急救援隊共出動4個小隊35人[3]。

地震災害的應急救援是一個系統工程。地震發生后，除了當地本身的應對能力外，對較大規模的地震災害，都要依賴于外部的救援。例如：2019年四川省長寧6.0級地震后，按照應急管理部、部消防救援局的統一調度指揮，四川省消防救援總隊第一時間啟動地震災害跨區域應急預案，共調集宜賓、成都、自貢、瀘州、內江等10個支隊趕赴震中開展救援，搶救被困群眾20人，疏散轉移731人[4]。2014年魯甸6.5級地震共造成617人死亡，3143人受傷。由于破壞大、損失重、次生災害多，參與救援工作的部隊、武警力量約9300人，專業救援力量約2600人。按照救災時序進展，先后進入災區開展救援的隊伍依次為災區市軍分區、市公安消防、成都軍區、云南省軍區、災區省民警、消防總隊、鄰省救援隊、國家地震災害緊急救援隊等[5]。這些數字說明地震發生后，震級越大、損失越重，外部的救援力量在救災過程中占的比例越高。震級越小、損失不重，則以屬地救援力量為主。本文以漾濞6.4級地震為例，從救援隊伍到達災區的時間及救援隊伍救出人數2個方面，對比分析漾濞縣本地消防救援力量與地震災區市（州）及省級消防救援力量的救援特點，同時對漾濞6.4級地震的生命救援特點展開分析。

1 本地消防力量救援特點分析

漾濞縣消防大隊是漾濞縣基層消防救援組織，也是此次地震的重要救援力量，具備反應快、路程近、情況熟等時空優勢，震后快速啟動集結，迅速抵達災區開展人員搜索營救，在早期的災區生命救援過程中發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5月18日以來，漾濞縣蒼山西鎮附近頻發3.0級以上地震，漾濞縣委縣政府高度重視，漾濞消防大隊隨即進入24小時戰備狀態。21日4.2級地震發生后，漾濞縣消防大隊緊急啟動預案，在集結過程中經歷5.6級地震，共調集15人分乘3輛車，作為前突分隊整裝出發前往震中區域。隊伍行進途中，山路漆黑崎嶇，途中又遭遇6.4級主震，誘發滑坡滾石，導致行進過程異常困難，最終于22時15分抵達蒼山西鎮秀嶺村委會。前突分隊出發后不久，6.4級地震發生，漾濞縣消防大隊7名隊員除1人繼續駐留外，其余6人分兩組前往漾濞縣城等地開展營救行動[6]。漾濞縣消防大隊通過快速啟動、分組行動、多點作業，成為抵達災區的第一批消防救援力量。

自5月18日小震開始，漾濞縣消防大隊迅速建立了與大理州消防救援支隊指揮中心、縣政府及部門等多方的信息傳輸通道及共享機制，在保障災情信息、救援指令順暢無阻的基礎上，科學研判震情災情，統籌部署救援力量[6]。此次行動中隊伍配備的救援裝備包括雷達生命探測儀、液壓破拆工具、手動破拆工具、金屬切割機、混凝土切割鏈鋸、千斤頂等地震救援器材及個人防護裝備，并攜帶了急救藥品、食品、飲用水、睡袋等72小時自我保障物資等。地震發生后，漾濞縣消防大隊在漾濞縣城、蒼山西鎮、平坡鎮等地開展被困人員搜索營救工作，共成功救出9人，占全體消防隊伍救出總人數的一半以上。

2 周邊救援力量救援特點分析

在漾濞6.4級地震發生后，震中周邊縣市、其他市州及云南省消防救援隊伍迅速啟動預案，加派力量向震中區域增員，極大緩和了本地救援力量的壓力，全面提升了生命救援效率及搶險救災進度。自18日以來，根據震情形勢，大理白族自治州全州的消防救援隊伍廣泛動員，立即執行戰備紀律、戰備檢查，開展了一系列應急演練。5.6級地震發生后，大理州消防救援支隊緊急啟動響應預案，迅速排兵布陣，立即抽調支隊內部及大理市下關、古城、祥城、博南等消防站隊員趕赴災害現場[6]。6.4級地震發生后，大理州政府啟動二級響應，大理州消防支隊根據災害形勢，迅速動員州內有生力量，總體部署隊員、車輛和裝備，形成永平、祥云、巍山、云龍、洱源、賓川、彌渡、鶴慶、南澗、劍川、大理11個縣市消防大隊全面支援的態勢，共組成1支隊全勤指揮部和1支地震重型救援隊、13支前突分隊、11支救援分隊，共61車290人11犬，攜帶生命探測儀、破拆、頂撐等救援裝備，從各駐地緊急馳援前往漾濞境內[6]。第一時間到達震中的大理支隊救援力量分3個小組連夜對大地埂子、花椒園、小水塘等3個村小組，進村入戶開展搜救[7]。

6.4級地震發生后，云南省消防救援總隊立即啟動跨區域地震救援預案，命令昆明、楚雄、麗江、保山4個支隊1支重型搜救隊、3支輕型搜救隊和搜救犬支隊、訓保支隊共71輛車332名指戰員攜帶22頭搜救犬迅速趕赴災區增援，總隊全勤指揮部6車20人遂行出動。隊伍到達后深入災區開展搜救，對因道路塌方被困山區的20余人開展救援。22日凌晨2時57分，總隊全勤指揮部到達災區，指揮救援。增援力量到達后，總隊前指根據災情實際迅速部署，擴大搜救范圍，派出全部力量深入各村小組開展救援，逐一排查每一個村莊、每一戶人家、每一間房屋，確保災區無死角、無盲區[7]。

3 本地及周邊消防救援力量響應速度及救出人數對比

漾濞6.4級地震后，云南省內多支消防力量投入地震救援工作，但各支隊伍的響應時間不同，救出人數不同。影響救援行動的因素很多，韓煒等[8]梳理了救援行動響應的基本流程，從救援對象、救援人員自身安全、交通時長、自然環境等方面分析了影響地震救援行動的因素及對救援行動不同階段產生的影響；姚青林等[9]根據震例調研概括了影響地震救援的2個因素： ① 救災隊伍到達災區的時間， ② 救災技術，后者最終依賴前者才能發揮作用。綜上分析，地震災害發生后，救災隊伍到達災區的時間最為關鍵，隊伍到達災區的時間越短，隊伍救出人數越多，反之越少。1976年唐山7.8級地震后解放軍部隊共救出16 429人，其中駐唐山部隊盡管人數僅占部隊總兵力的33%，但因能立即出動實施搶救，救出群眾占部隊總搶救人數的90%；外圍地區數萬人的救災部隊日夜兼程開赴唐山地震災區，因到達時間相對較晚（外援部隊在地震后2—3天內陸續到達災區），救出人數僅占唐山市區全部救出人數的0.33%[9-11]。汶川8.0級地震中，救出總人數約8.7萬人，其中自救互救約7萬人，軍隊救出約1萬人，專業救援隊救出約7439人[12-13]。1995年日本阪神7.3級地震救援統計結果顯示，在3.5萬獲救人員中共有2.7萬人為近鄰救出[13]。時間就是生命，被壓埋人員越早被救援隊解救，他們的存活率就越高。

本次地震的特點是在6.4級主震前發生多次前震，其中4.2級地震和5.6級地震是2個重要時間節點。消防隊伍根據前震大小分批啟動。從隊伍的啟動時間看，漾濞縣消防大隊在4.2級地震發生后，啟動應急響應；大理州消防支隊在5.6級地震后，啟動響應；云南省消防總隊在6.4級地震后，啟動跨區域應急響應。此次漾濞地震生命救援行動以本地救援力量為先導，周邊救援力量呈現分級分批適度補充的態勢。從救出人員數量看，漾濞縣消防大隊因到達災區時間早，救出9名被困人員；大理州消防支隊震后1小時內抵達重災區，救出6名被困人員；云南省消防總隊調集昆明、楚雄、麗江、保山支隊趕赴震中，因距離較遠，震后5小時抵達重災區，共救出2名被困人員（表1）。相較于大理州支隊，昆明、楚雄、麗江、保山等支隊屬于遠距離跨區域支援，救援力量受距離和道路通行情況限制，抵達時間較晚，錯過早期人員搜救工作，主要以人員安置、搶險救援為主；漾濞縣大隊及大理州支隊以人員搜救和疏散為主。

表1 漾濞縣、大理州、云南省消防隊伍響應速度及救出人數對比Table 1 Comparision of responsespeed and rescuenumber among Yunnan Fire Corps，Dali Fire Detachment and Yangbi Fire Brigade

4 重點救援區域及救援類型分析

漾濞6.4級地震的最高烈度為Ⅷ度。Ⅷ度區面積約170 km2，主要涉及漾濞縣蒼山西鎮、漾江鎮和太平鄉3個鄉鎮。Ⅶ度區面積約930 km2，主要涉及漾濞縣蒼山西鎮、漾江鎮、富恒鄉、太平鄉、順濞鎮和平坡鎮，云龍縣團結鄉，洱源縣西山鄉和煉鐵鄉，巍山縣紫金鄉，大理市太邑鄉，共11個鄉鎮[14]。被困人員主要集中在Ⅷ度區蒼山西鎮、漾濞縣城和Ⅶ度區的平坡鎮（圖1）。其中蒼山西鎮河西村大門變形致3人被困，芝蘭商務酒店和全程花園電梯被困3人，博南二巷墻體垮塌1人被困，震中附近省道S233因3輛摩托車壓埋致3人被困，平坡鎮收費站及其周邊滑坡段因車輛被砸5人被困。本次地震生命救援中，共有6個救援點分布在Ⅷ度區內，2個救援點分布在Ⅶ度區內，1個救援點分布在Ⅶ度與Ⅵ度區的邊界。

此次地震救援類型涉及電梯被困、墻體垮塌堵塞出口、房屋大門變形被困、滑坡車輛壓埋被困4種類型，其中電梯被困解救3名被困人員，墻體垮塌堵塞出口解救1人，房屋大門變形被困3人，滑坡車輛壓埋被困10人（表2，圖2）。

漾濞6.4級地震造成的人員表層被困占比大，且被困原因并非建筑物倒塌所致，受災害程度及建筑物抗震設防水平影響，建筑物倒塌深埋情況并未出現。綜上分析，本次地震災害生命救援的主要特點可概括為4點： ① 地震本身造成的被困人員數量少。一方面是6.4級地震前的頻繁小規模地震活動起到了預警作用，當地政府提前采取了應對措施，廣大群眾也已有避險準備，且地震發生在晚上九點多，當地群眾大多未休息；另一方面是因為在近幾年的脫貧攻堅工作中，全面消除了農村危房，農村房屋整體質量得到較大提升，起到了明顯的抗震效果，此次地震中農村房屋雖然損毀嚴重，但倒塌整體相對較少。 ② 因震中距漾濞縣城9 km，漾濞縣城破壞較重，因縣城城市化程度高，高層建筑密集，震后出現多起電梯被困事件。 ③ 震后出現了多起車輛被滑坡體或滾石壓埋事件。因并非大型滑坡體，且淺層壓埋，救援人員通過清除障礙、破拆車門等方法，一般在幾分鐘到幾十分鐘之間解救被困人員。 ④ 主要救援點分布在漾濞縣城及周邊，本地救援力量都集中在縣城及城鎮內，隊伍距離近，抵達現場速度快，且救援點相對集中，大部分被困人員受傷程度低，救援工作基本都在幾分鐘內完成。

圖1 漾濞6.4級地震被困人員分布點Fig.1 Distribution pointsof trapped people in Yangbi M6.4 earthquake

表2 被困人員及救援類型分析Table 2 Analysis of trapped people and rescue types

圖2 被困人員類型分析Fig.2 Analysis of trapped people types

5 結論與討論

本文對比分析了漾濞6.4級地震不同救援力量的救援概況，并對此次地震的救援類型進行了分析。從救出人員數量上分析，漾濞縣消防大隊救出被困人員最多，云南省消防總隊抵達災區時間最長，救出人員少。從救援類型上分析，主要救援類型為電梯被困、墻體垮塌堵塞出口、房屋大門變形被困、滑坡車輛壓埋被困4種。從救援時長上分析，無論是墻體垮塌還是滑坡車輛壓埋均是淺層壓埋，救援時長從幾分鐘到幾十分鐘不等，其中電梯被困救援僅需幾分鐘。從被困人員的數量上分析，地震本身造成的被困人員數量少，滑坡、崩塌次生災害造成因車輛壓埋導致的被困人員數量多。

漾濞6.4級地震救援是隊伍啟動迅速、救援高效的一次科學救援行動。在6.4級主震前，發生2次較大前震，漾濞縣消防大隊、大理州消防支隊根據前震大小分批啟動應急響應，6.4級地震后，云南省消防總隊迅速啟動跨區域應急響應，這既符合本次地震特點，又充分體現了跨區域分批調度隊伍的特點。另外，本次地震救援的另一特點是出現城市密集型場所被困人員類型。本次地震震級較小，且被困數量少，易救援，一旦城市地區發生強震，極易造成高層及超高層建筑、燃氣、地鐵、電梯、高架橋、地下空間及地下綜合體等關鍵基礎設施毀壞，導致火災、爆炸等次生衍生災害和大量人員被困，成百上千萬人需要安置，城市功能喪失，大城市的聚集效應極易放大災害影響，因此，亟待加強開展城市的專項強化防范準備與救援能力建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