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山
從古代書信,到近代電報、電話,為了保密,往往會約定一些暗語。新聞業亦如此。有時環境控制嚴密,傳送獨家新聞亦需動一番腦筋。
一九二六年《大公報》復刊不久,國民黨北伐開始,胡政之與前方記者約定相關暗語秘本,以紗布代指北伐軍,以糧食代指軍閥,番號、地名等也都有代號。當蔣介石指揮攻克南昌,孫傳芳部退守九江時,電文就是“龍頭一號細紗漲至二五三;三級雜糧跌至二元六”。所以《大公報》每每能順利“突圍”,及時獲悉重要消息。但有時遇到突發事件,而事前并無約定暗語,則更考驗機敏與默契。一九二九年底,《大公報》記者徐鑄成前往太原采訪。當時閻錫山將馮玉祥軟禁于山西,欲拉攏他共同反蔣。后來馮應允,秘密西返陜西。此事牽涉全局,閻錫山唯恐泄露,嚴令:各種電報必須檢查蓋章才準發出。
徐鑄成從警衛人員部署松動等跡象判斷事情有變,旁敲側擊印證了馮已離晉。他乃疏通一位老鄉,發了一條私事電報:“胡霖表兄鑒:二舅真晚西逝。但請勿告外祖,以免過悲。”胡霖是胡政之本名,但不為外界熟知;“二舅”隱指第二集團軍首領馮玉祥;“真”是十一日的電報代號;“西逝”寓意西去;“勿告外祖”則表示不要公開發表。徐鑄成料定,以胡政之、張季鸞的才智經驗,定能洞悉個中秘密。
張季鸞的處理亦令人叫絕,十二日《大公報》刊出:“馮玉祥于十一日起,不見客。”當時,閻錫山仍天天釋放閻、馮晤談甚歡的煙幕消息;蔣介石方面則繼續發布閻、馮二部交惡的老調。而《大公報》短短一句話,既未泄密,卻又提醒讀者時局隱含巨變。
徐鑄成將此引為職業生涯得意之作。時隔近半個世紀,他仍能一字不差地背誦電報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