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峨眉派的凌云女俠

文黃先懿

提起峨眉武術，很多人首先想起的是金庸筆下的峨眉派。峨眉武術是中國傳統武術流派之一，至今已有近3000年歷史。

2年前，一段這樣的短視頻火遍全網：一名女子身著睡衣睡褲，一手提劍，一手提著紙箱，丟完垃圾，反手開始舞劍。視頻火到海外，有外國網友驚訝地留言：“原來中國人真的都會武術！”視頻中的女子也因此被稱為“提劍丟垃圾女俠”。

這位“女俠”出生于1998年，名叫凌云，正是峨眉武術非遺傳承人，實打實的峨眉弟子。2年多過去，凌云已經拍了數百個短視頻，參演電視節目之余，也會嘗試跨界合作。她希望能在這個過程中，讓更多人感受到峨眉武術的魅力。

當代俠女

當年拍那段視頻，純屬一時興起。因為疫情居家已久，作為習武之人，凌云忍不住想要出門活動活動筋骨，于是決定下樓丟個垃圾，順便露一手。她叫上師兄，拿了相機，下樓就拍，也沒有編排。把視頻發到網上后，凌云倒頭睡了個午覺。醒來一看手機，才知道“炸了”。

當時，她每天能接到幾十個電話，有要采訪的，有想合作的，粉絲數也在持續上漲，“太夸張了。”

在峨眉山，她通過視頻和直播跟網友們“擺龍門陣”（四川話中指聊天、閑談），講述峨眉武術的源起、派別、招式，解答關于峨眉派是不是郭襄創辦的、是不是只有女弟子等疑問。

凌云的視頻更新得越來越勤。有時她穿上一身古裝，在竹林和雪山舞槍弄棒，好似一個從武俠小說中走出來的江湖俠客。更多時候，她把峨眉武術融入日常生活場景，逛街、掃地、倒茶，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秀上一段，“兵器”從長劍、大刀、長槍、峨眉刺到折扇、雨傘、掃帚……

許多網友說，凌云的視頻構建出一個現代版的武俠江湖，圓了自己的武俠夢。

在2021年河南衛視“七夕奇妙游”和2022年河南衛視春晚的電視節目中，凌云兩度飾演花木蘭，讓她又多了個稱號—— “當代花木蘭”。

她還嘗試跨界合作，為游戲角色提供動作捕捉，參與宣傳視頻拍攝，希望通過游戲平臺讓更多年輕人對武術產生興趣。“我們應該用更具時代感的眼光去看待傳統武術。”凌云說，未來她還想創作出更多出圈的作品，傳播峨眉武術文化。

師出峨眉

凌云的武術啟蒙來自爺爺。爺爺曾是一名軍人，從凌云4歲開始便帶她打拳、跑步。小凌云展露出不凡的“武力值”，上樹、下河、翻墻、打架，像個“小皮猴”。爺爺覺得她是個“武術奇才”，6歲那年，把她送到了少年宮學習武術。

跟其他學武的同齡孩子相比，凌云個頭小，比賽實戰常遇到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對手，有時比到一半被打哭，還得爸爸抱著安慰。

2007年，首屆國際峨眉武術節舉辦，500多位“武林高手”從世界各地抵達峨眉山，共赴武林盛會。9歲的凌云也是參賽選手之一。

因為這趟峨眉山之行，她才知道，原來離家這么近的峨眉山有如此深厚的武術文化。小學畢業后，凌云來到峨眉山的武術學校，正式開始學習峨眉武術。因為學武的女孩少，凌云在生活和訓練上都得到了教練的格外“照顧”。比如跑步訓練，男生跑10圈，她要跑15圈。

對凌云來說，最難的是跳躍動作。“女生的彈跳力本來就不是特別好，又害怕，一開始練就要從兩三米高的地方往下跳。好家伙，每節練彈跳的課都能把自己嚇死。”

回憶起過去的習武時光，凌云仍心有余悸：“回頭一看，教練拿著棍子在后面追，誰敢不跳？教練的眼神就是我們克服一切困難的辦法。”

總有人問凌云，練武是不是特別苦。她大大咧咧地回答：“那時候，在教練嚴厲的教導中，覺得只要不挨揍就已經很好了，沒時間去想今天練功累不累、苦不苦。每天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 今天食堂有什么菜。”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來，因為長時間握武器，她雙手的虎口比常人深了許多，指關節也比常人粗了一圈。但她身上那股讓人欽羨的灑脫，也正是在近20年的習武生涯中歷練出來的。

“學武的人沒別的好，就是適應能力特別強。遇事沒有太多抱怨，會馬上去適應和自我調整。”凌云想，也許這就是爺爺希望她學武術的原因。

仗劍天涯

2016年，凌云從武校畢業，面臨大學專業的選擇。長年練武的傷病、武藝提升的瓶頸、對未來的茫然，這些困擾過絕大多數習武之人的現實問題，也同樣擺在了凌云面前。再三思考后，凌云決定轉行，去學舞蹈編導。

但正如后來凌云自己調侃的那樣，“轉行了，又好像沒轉”。上大學后，她并沒能徹底放下武術，還跟師兄弟們一起成立了功夫館，進行峨眉武術展演和宣傳視頻拍攝。

五六歲不想練武時，小凌云也曾對大人們耍賴、發火：“誰送我學武術，我學會了就揍誰！”結果，一路堅持至今。凌云笑道，“每次狠下心想放棄，最終還是不離不棄，這大概就是真愛吧。”

今年，峨眉武術首次被納入四川省運動會比賽項目，凌云受邀在開幕式上表演。候場時，凌云有些擔心，要是自己上臺冷場了怎么辦？她手心捏著一把汗，直到聽到主持人報幕：“現在登場的是峨眉武術非遺傳承人凌云！”整個運動場應聲歡呼，凌云感覺“那一瞬間什么都值了”。

如今，凌云有了更大的愿望—— 以武術為窗口，帶動人們了解更多中國傳統文化。為此，她開始在視頻里融入書法、國畫、民俗、非遺技藝等傳統文化元素。

幾個月前，凌云在B站發布了一條以古法醬油為主題的視頻，探尋四川合江非遺醬油釀造技藝。視頻中，她策馬抵達古色古韻的醬園，與醬油釀造技藝非遺傳承人一起體驗釀造過程，在醬油天然曬露發酵場里舞槍。

古法醬油日曬夜露3年才能釀出，凌云說，中國傳統技藝之所以能傳承到現在，正是因為有這些匠人不辭辛勞的付出。他們值得被更多人看見，他們所堅守的文化值得被更多人了解。

這幾年的沉淀讓凌云明白，無論是弘揚峨眉武術，還是其他傳統文化，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是需要用時間積累，甚至要用一輩子去慢慢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