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梓欣,許 鑫
構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不僅順應我國將項目管理應用于科研領域的趨勢,也是數字人文項目實踐的迫切要求。從宏觀環境來看,我國在《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1]中強調“改進科技項目組織管理方式”。科研項目自主權的不斷擴大,對科研機構自身的項目管理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從微觀領域來看,高校數字人文中心以項目制的形式開展實踐活動,涉及多維度的規劃、協作和管理等。但是,在數字人文實踐中,項目管理的重要性往往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一方面,項目管理既不屬于領域內專業知識,也非技術專長,容易被忽略;另一方面,與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相關的會議及課程更多關注項目規劃而非項目管理[2]。為此,如何將項目管理應用于數字人文項目是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論方法,選取在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領域具有代表性的國外高校數字人文中心,獲取資料數據并進行編碼分析,在識別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主要階段及各階段關系的基礎上,構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Digital Humanities Project Management Framework,DHPMF)。該框架的提出不僅對當前的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理論研究做出補充,而且具有較好的可調性,可推廣到各高校數字人文中心,以期優化數字人文項目管理。
關于項目管理(Project Management)的定義,首先需要理解“項目”的內涵。美國項目管理學會(Project Management Institute,PMI)[3]、國際項目管理協會(International Project Management Association,IPMA)[4]及英國項目管理協會(Association for Project Management,APM)[5]三大國際項目管理機構對“項目”的界定可歸納為:是為實現目標而進行的臨時性工作;而它們對“項目管理”的界定可歸納為:是將知識、技能、工具與技術應用于項目活動,以實現項目特定目標的過程[3-5]。項目管理能幫助組織創造價值和效益,被廣泛應用于各行各業。但不同領域的項目各有特點,需要結合實際情況實施管理。因此,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需要基于數字人文項目的特征進行合理設計。
項目是數字人文的基本單位[6]。隨著數字人文項目紛紛開展,人文學者對“項目”有著基于數字人文領域的理解。Brown等認為,學者們通常以項目組織數字人文研究工作,而這些項目是面向未來的,重點是實現預期成果和發掘潛力[7]。Anne Burdick等認為,數字人文領域的“項目”在更多語境下著重于其動詞詞性,即數字人文項目具有展望性和投射性,涉及多個循環反復的流程和多維度的協調、實驗和生產[6]。國內學者韓豫哲認為,數字人文項目呈現實踐性、合作性、現實性等特點[8]。
可見,數字人文項目既有一般項目的常規屬性,也帶有數字人文的色彩,具有以下幾點特征。一是問題(主題)導向,數字人文項目通常圍繞一個研究問題或者面向特定主題的資源庫展開。二是探索性,數字人文項目面向未來,是以創新人文知識為基礎的生產性、實驗性和持續性的研究過程。與傳統人文項目不同的是,數字人文鼓勵迭代、包容失敗、促使項目持續性開發。三是合作性,數字人文項目是基于團隊的跨界協作。在人文知識與數字技術的交織下,項目的復雜性和規模往往需要有不同專業技能的合作者。四是依托網絡基礎設施,數字人文項目由設計到呈現都離不開網絡,共享平臺的建設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項目推進中所涉及的諸如數據融合、記錄遷移等困境。
對于“數字人文項目管理(Digital Humanities Project Management,DHPM)”的概念及其內涵,可借鑒項目管理概念定義為:應用項目管理的理論知識、方法、工具與技能,對數字人文項目進行全面系統的管理,以實現特定目標的過程。學界雖然對這一概念沒有明確的定義,但很多學者認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與傳統的項目管理存在差異。Siemens對“如何將一系列面向商業的項目管理工具和技術傳授于數字人文社區的人”這一問題進行探討[9]。Tabak提出,考慮到數字人文項目的特點,需要開發更適用于該領域的項目管理模型、原則和方法[10]。因此,基于領域視角,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本質上是項目管理在數字人文實踐中的特色化應用,即根據數字人文項目的特性,對項目管理的原則、方法與工具等進行靈活地調整。
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復雜性需要從以下兩方面來把握。一是,數字人文項目的特性決定了其管理過程的差異。不同于傳統的人文項目,數字人文項目由傳統的單人模式向協作模式轉變,分布式知識生產對知識的整合造成一定的困難。特別是在持續時間較長以及人員流動性較強的項目中,知識的繼承與創新使模塊化和漸進化成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主要特點;區別于其他類數字項目,數字人文項目并非是簡單的人文資料數字化或數據倉庫構建,而是人文知識與數字技術融合的綜合性研究。由于計算與人文之間思維方式和實踐的差異,產生了多樣化的聲音,達成共識是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所面臨的難點之一。二是,已有的項目管理知識體系包括了五大過程組和十大知識領域,但并非將這些知識原封不動地應用于所有項目。因此,如何基于數字人文項目的特性對這些知識進行必要的裁剪,使項目管理更適用于具體場景,需要從具體的項目實踐中提煉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
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領域主要有兩方面的研究。一是從“人”的視角出發,探討“人”在數字人文項目管理中的作用。比如,聚焦于項目團隊,Siemens通過與加拿大、美國和英國的數字人文研究團隊訪談,探討了團隊的性質及成功要素等問題[11];側重于團隊成員,Currier等探討公共服務圖書館員、技術服務館員和行政圖書館員三類人員的技能如何與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階段相協調[12]。Hartsell-Gundy等概述了研究圖書館員與數字項目研究人員如何合作,完成關于“20世紀30年代至40年代校園學生激進主義”的數字項目[13]。二是從“項目”的視角出發,探討項目管理各環節以及管理模式。例如,關注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部分階段,Brown等通過回顧Orlando項目,探討了數字人文項目與“完成”的關系[7]。Tim等回顧Transcribe Bentham項目,提出“項目管理的重要部分是在項目完成時進行反思,以吸取教訓”這一觀點[14]。部分學者則從整體上對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過程或模型進行研究,如Reed對William Blake Archive項目的管理實踐進行案例研究,探討了已建立的數字人文項目在管理上的挑戰并提出建議[2]。Tabak將學術信息實踐的模型與敏捷軟件開發的相關概念相結合,設計出用于管理數字人文項目的混合模型[10]。
我國數字人文研究起步較晚,國內的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研究較少。部分學者將其視為參與數字人文研究的技能,如蘇芳荔等提出,項目管理技能應為數字人文工作任職要求之一[15];還有部分學者將其作為圖書館數字人文服務,如汪莉將項目管理計劃視為高校圖書館開展數字人文跨學科合作的策略之一[16]。這反映出國內淡化數字人文項目管理問題,沒有單獨地將數字人文項目管理視為研究主題。
綜上所述,以往的研究大多基于單案例或單要素的數字人文項目管理實踐,鮮有對其共性進行提煉的,更缺乏對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理論體系的探索。因此,本研究提煉各高校數字人文項目管理實踐的共性,構建面向數字人文領域的項目管理框架,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借鑒意義。
數字人文項目依托數字人文中心開展,項目管理是數字人文中心的主要內容[17]。因此,本文以國外高校數字人文中心為調查對象,通過訪問各中心網站,初步了解項目管理現狀。作為一項探索性研究,本文采取扎根理論方法,選取符合一定標準的中心作為研究對象,獲取相關的資料及數據;接著,以NVivo12質性分析軟件為工具,對所收集的數據進行編碼分析;然后,進行理論飽和度檢驗,構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
本研究選取扎根理論法對數字人文項目管理實踐開展研究。扎根理論由Glaser等于1960年代提出,是一種在經驗資料上構建理論的歸納性質性研究方法[18],適合于在研究課題不太成熟的背景下進行理論探索。本研究對收集的文本資料進行開放性編碼、主軸性編碼、選擇性編碼以及理論飽和性檢驗,并在編碼過程中不斷抽象和比較,以構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
本研究對具備可訪問性的高校數字人文中心按照以下標準進行篩選:一是范圍內標準,所選取的中心(非高校的研究中心除外)具有明確開展項目管理的標識,如網站或具體項目中的相關文字介紹及公開文件等;二是領域內標準,明確該中心項目管理是圍繞數字人文項目開展,而非將一般科研項目管理套用于數字人文領域;三是影響力標準,所選取的數字人文中心項目管理開展得較好,保持項目的輸出和更新且獲得認可。
本研究的對象選取過程如下:一是以國際數字人文中心網絡Center Net中已登記的高校數字人文中心作為調查對象,并根據這些中心的網站所推薦的其他高校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案例進行擴檢,整理出備選名單;二是依據以上標準,最終確定8所高校數字人文中心,包括普林斯頓大學、埃默里大學、耶魯大學、維多利亞大學、倫敦國王學院、布朗大學、弗吉尼亞大學及康涅狄格大學。上述所選中心是數字人文領域的知名機構,如埃默里大學及布朗大學等多次作為國內數字人文中心建設研究的典型案例[19-20]。此外,這些中心在項目管理方面也頗受認可,如普林斯頓大學、維多利亞大學及康涅狄格大學等數字人文中心的相關人員在2018年墨西哥城數字人文會議上發表了與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有關的會議報告[21-22]。因此,這8所中心在數字人文領域和項目管理方面都有一定的代表性。
本研究對以上8所中心網站中涉及的數字人文項目管理資料進行收集,包括網頁介紹和公開文件(如示例文檔、文檔說明及具體項目的有關資料)。但是,扎根理論研究是一個數據收集與分析交互進行的過程,每次收集的數據經過分析會產生新的概念或問題。因而,數據的收集方法需要在研究過程中做出調整。在已有資料的基礎上,本研究收集這8所中心項目經理所發表的有關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博客、研討會報告等,以提高數據的深度與廣度。經過反復閱讀和篩選,剔除與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關聯較弱及公開文件隸屬于其他機構的,最終確定60份資料。
本研究于2021年3月20日至4月21日進行,以NVivo12質性分析軟件為研究工具。將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網頁資料轉換成符合NVivo12的文本格式后,和其他資料一起導入到NVivo12,對前5所高校數字人文中心的資料數據進行編碼分析和框架構建,后3所的資料數據則用于理論飽和度檢驗,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數據來源列表
(1)開放式編碼,旨在實現原始數據的概念化和范疇化。考慮到語義的完整,本研究對60篇原始資料進行逐句分析。為避免主觀上的影響,從原始文本中提取出涉及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重要語句,通過刪減無效詞語得到關鍵詞語,將同義、近義的關鍵詞語進行調整和篩選,提煉出初始概念。其中,將重復頻次少于2次的初始概念刪減,得到39個初始概念。通過對概念的抽象和整合,共獲得12個范疇,具體如表2所示。

表2 開放式編碼結果
(2)主軸編碼,是在開放式編碼所形成的初步范疇的基礎上,通過挖掘范疇之間的關聯(因果關系、時間先后關系、語義關系、情境關系、相似關系、差異關系等[23]),以提煉出主范疇。根據研究對象的特性,借助時間先后關系及語義關系,對12個范疇進行比較和歸納,最終形成4個主范疇,具體如表3所示。

表3 主軸編碼形成的主范疇結果
(3)選擇性編碼,是從主范疇中抽象提煉出核心范疇,系統分析核心范疇與主范疇及其他范疇的關系,以“故事線”的形式描繪范疇間的關聯,并用原始資料加以驗證。這里的故事線是指主范疇的典型關系結構,完成“故事線”后也就發展出新的實質性理論構架[24]。本研究通過對上述4個主范疇進行持續比較與分析,將“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確定為核心范疇,并在此基礎上描繪了一條清晰的故事線(如表4所示),進而構建出了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

表4 主范疇的典型關系結構
按照扎根理論的規范流程,本研究對預留的后3所高校數字人文中心(布朗大學、弗吉尼亞大學及康涅狄格大學)的項目管理資料重新進行開放式編碼、主軸編碼及選擇性編碼,結果未發現新的重要概念及已有范疇之間的新關系。因此,可以認為本研究的編碼在理論上已達到飽和。
根據扎根理論編碼結果,圍繞“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這一核心范疇,用“故事線”歸納和構建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DHPMF),如圖1所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是由具有邏輯關系的關鍵項目階段組構成的,共有4個,分別為項目界定、項目規劃、項目實施及項目結束。各階段組是遞進的,提案、項目章程、計劃及可交付成果是階段組間轉換的關口。各階段組由一系列旨在實現數字人文項目不同階段目標的活動集構成,不同階段組包含不同的活動集。
項目界定是利益相關者在全面規劃和實施之前,就數字人文項目的目標、范圍、成果等達成一致的過程。定義項目是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第一步[9],活動集為提案、可行性評估和制定項目章程,旨在實現項目概念化,使個人目標和集體目標保持統一,減少合作中產生誤解的可能性。
首先,提案作為項目界定階段的輸入,最初來自個人的想法或研究問題,經過集體初步討論,探索議題發展為項目的可能。其次,由個人提出的議題轉變為集體目標,需經過數字人文中心集體評估。數字人文中心成員可分為以下角色:D角色(D-role),承擔項目數字方面的工作;H角色(H-role),承擔項目人文方面的工作;DH角色(DH-role),承擔項目數字與人文相結合的工作[10]。集體評估是以上3種成員按一定的集體標準進行可行性分析的重要環節。集體標準往往圍繞機構戰略目標而設定,如倫敦國王學院King’s Digital Lab在可行性評估中就提出,“從戰略角度考慮項目的合理性”及“與RSE團隊和所涉及的更廣泛的機構的戰略目標保持一致”[25]。最后,將集體目標寫入項目章程中。項目章程作為項目界定階段的輸出,包括下內容:明確項目愿景,即確定項目目標、范圍及主要可交付成果,闡釋項目價值;制定大致的路線圖,概述項目主要的里程碑及實現這些里程碑所需的日期;項目團隊簡介,描述參與項目的利益相關者并列出具體項目中的各類角色及其職責;列出項目的影響因素,識別出風險、約束和假設;列出項目需求,包括預算及資源;制定數字輸出的未來計劃,即設計數字輸出的保存計劃。
在項目界定的過程中,由研究問題發展為數字人文項目,由個人目標發展為團隊愿景,離不開多方參與主體的協商。耶魯大學Digital Humanities Lab提出,初步咨詢是探索項目遠景與范圍,并評估其作為數字人文項目可行性的機會[26]。將協商后達成的共識寫入項目章程后,共識便成為承諾;一旦項目章程獲得批準,項目將正式啟動。
項目規劃是創建面向項目及其過程的行動方案,旨在減少數字人文項目實施過程中的不確定性,但同時要“認識到不確定性不能完全消除”[9]。因此,基于數字人文項目的探索性,項目規劃具有靈活性和適應性,其活動集主要包括以下內容。
(1)工作計劃是針對數字人文項目過程的規劃。扎根理論結果顯示,工作計劃聚焦于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制定溝通計劃,以確定溝通對象、需求及渠道。比如,埃默里大學ECDS在制定此計劃時,需要“識別人們對項目的興趣及溝通需求”[27];二是制定時間表,以明確項目主要里程碑及截止日期,并建立清晰的工作流程。時間表的制定還要考慮人員變動而導致的計劃調整。
(2)設計方案是針對項目的規劃。其制定過程需要考慮兩個方面:設計方法和設計材料。扎根理論結果顯示,數字人文項目多采用最小可行產品(Minimum Viable Product,MVP)作為開發方法;普林斯頓大學CDH之所以選擇MVP產品迭代開發方法,是因為無法準確預測開發和數據工作將如何發展[28]。設計材料是指選擇基礎設施并組織數字資源,然后創建設計草稿,將其納入設計方案中。
(3)數據管理計劃。這是數據類型、組織、保存以及分享等內容的概述,以指導數字人文項目的數據管理實踐。普林斯頓大學CDH的數據管理計劃[29]包括“數字類型和存儲格式(Types of Data and Storage Format)”“數據標準和捕獲程序(Data Standards and Capture Procedures)”“數據存儲、安全性和備份(Data Storage,Security and Backup)”“訪問、共享和重用(Access,Sharing&Reuse)”“長期保存計劃(Long-term Preservation Plan)”等。
項目實施的活動集主要關涉以下兩條行動路線。一是基于項目的產品開發,包括原型生產、測試以及改進。康涅狄格大學Greenhouse Studios認為,該階段是“團隊著手原型設計、測試和改進的不斷迭代的過程”[22]。值得注意的是,每次迭代都是借助原型不斷“試錯”的實踐。因此,接受失敗也是項目實施階段的組成部分。二是基于項目過程的溝通管理,旨在維持團隊成員之間的良好關系,盡量減少因協作問題導致項目進展緩慢。其內容涉及:安排會議、跟蹤進度、報告以及更新文檔。安排會議,旨在提供為實現目標而進行對話的場合;跟蹤進度,側重于對照計劃評估進度,以確定是否有差異、分析其潛在原因,并做出快速反饋;報告,即記錄實施過程中發生的變更以及做出的決定等而形成的書面文件,可分為內部文件和公開文件;更新文檔,即對項目章程和項目計劃進行必要的修訂,并將其新版本分發給所有團隊成員和利益相關者。此外,在數字人文項目中,項目過程與研究產出同樣重要。報告和更新文檔能將數字人文項目中生產的分布式知識記錄下來。良好的數字人文項目過程文檔是研究輸出,也是最終產品的重要組成部分。比如,倫敦國王學院King’s Digital Lab在項目實施階段,將組織定期的審核會議,并采用項目模板及管理工具,使相關文檔保持最新狀態[30]。
當原型成為可交付成果時,項目也由實施階段進入到結束階段。要使原型成為可交付成果,需要由數字人文項目中三類角色的成員對原型進行評估。由于可交付成果的傳播是項目結束階段的重點工作,評估需要將原型置于傳播環境,以傳播標準進行衡量。
在項目結束階段,除了要對數字人文項目及其管理過程進行審查和反思,還要考慮到項目的可持續發展。其活動集主要包括:
(1)交付,包括提交可交付成果和報告。當所有成果都提交后,項目經理將編寫該項目的最終報告,其將在項目結束會議上做評估。
(2)評價,即對團隊成員進行評估。其難點是,由于項目的協同性,團隊成員的微觀貢獻難以區分。在具體的項目管理實踐中,項目過程文件記錄了團隊成員在各階段所做出的知識貢獻,有助于團隊成員的個人績效評價。例如,埃默里大學ECDS將書面評價視為記錄個人或團隊對項目的貢獻[31]。
(3)傳播,包括對項目的宣傳和知識分享。數字人文是一個面向公眾的研究領域,其項目成果可以在專業學科之外共享。一方面,宣傳能幫助項目與本領域內的其他研究產生互動和聯系。每一次互動都是知識的演繹性表現[6],從而促進基于項目的多領域知識交流和拓展。另一方面,采用出版(正式發布)和經驗教訓交流(非正式發布)兩種方式,將產生于項目過程的隱性知識轉換成顯性知識,能增進知識及信息的分享。比如,維多利亞大學HCMC在項目結束階段發布博客,特別強調博客內容將能幫助到未來在本網站上工作或在另外的項目中處理類似問題的人[32]。知識經由網絡的大規模傳播,將構建更具互聯性、開放性以及參與性的學術環境,而數字人文項目在這種環境下將不斷地更迭和創新。
(4)可持續發展,是數字人文項目面向未來的保存策略,包括存檔、托管以及維持。由于數字環境的迅速發展,數字人文項目可交付成果的維護比傳統人文項目更具挑戰性。數字人文項目的可交付成果往往是模塊化和漸進式的,有利于橫向項目的開發,能夠在已有項目的基礎上建造新的、更穩健的項目[33]。因此,可持續發展不僅需要關注保存策略,還需要關注數字人文項目的未來計劃。倫敦國王學院King’s Digital Lab在項目“退役”方案中關注的問題包括:在何處托管和維護項目成果及主要研究人員對該項目的未來計劃以及當前的研究進展[34]。
從上文的分析可得出以下結論:本文所構建的框架是面向數字人文項目漸進式發展過程的基本管理框架,由項目界定、項目規劃、項目實施及項目結束4個關鍵階段組構成。提案、項目章程、計劃及可交付成果不僅是階段關口,也是各階段的成果,映射出項目的迭代及知識的繼承與創新。數字人文項目結束是暫時的,無論是外部技術環境的變化,還是內部數據重用,都將在原有項目中產生新的問題。所以,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是循環更迭的。
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的應用價值體現在:一方面,該框架的要素來自目前已有的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最佳實踐,是對這些實踐共性特征的凝練,能作為我國高校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基本框架,應用于實際工作中;另一方面,該框架具有可調節性,各高校可根據自身數字人文項目的實踐情況,對本研究所提出的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框架進行“本土化”,形成帶有本校特色的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體系。
除了上述的應用價值,該框架也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帶來以下啟示。
(1)團隊合作是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關鍵。在數字人文項目實踐中,團隊合作所面臨的挑戰主要是多學科背景下的溝通問題。因此,無論是通過項目章程達成理念上的一致,還是通過溝通計劃達成工作上的融洽,都需要盡量避免因誤解而給項目帶來干擾。此外,團隊溝通和協作策略將隨著項目的推進而改變,項目初期的溝通方式并不適用于項目成熟期。
(2)宣傳推廣已成為數字人文項目管理的必要環節。與傳統人文項目成果的區別是,數字輸出是數字人文項目的代表性成果。對數字輸出的推廣不僅可以提升項目的“能見度”,更能促成項目成果的社會轉化。在數字人文項目管理中,需結合項目特性開展宣傳活動,要考慮到受眾、推廣平臺及推廣形式等多個要素。
(3)項目可持續發展是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所面臨的挑戰。隨著數字環境的發展,受技術更迭、資金不足及人員替換等影響,數字人文項目的數據及成果能否在不確定性環境中保持長期訪問及共享,是檢驗項目管理能否取得良好成效的試金石。在數字人文項目管理中,長期的保存策略是不可或缺的,而且保存策略需要兼顧當前及未來的可用性。
本研究存在以下兩點不足。一是受到時間、信息及環境等因素的限制,研究對象和數據存在局限性。一方面,由于國內各高校數字人文中心剛剛成立,數字人文項目管理還在探索中,本研究對象的選取僅限于國外高校數字人文中心;另一方面,數據以二手資料為主,全面性、準確性等有所欠缺。未來的研究應當將國內各高校數字人文項目管理數據及通過實地調研獲取的一手資料數據加入進來。二是研究還僅處于理論探索階段,后續研究可基于此框架展開量化實證分析,從而進一步完善研究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