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菌抗菌

約爾格·布勒希

在柏林夏里特醫學院，清潔人員用滿是細菌的溶液清潔病房，結果令人吃驚：比起傳統的殺菌劑，這些微生物殺滅危險病菌的效果明顯更好。

一般來說，盡可能多地消滅細菌，才是最徹底的清潔。然而2022年春，在柏林夏里特醫學院的住院部，清潔人員卻反其道而行之，每天用一種裝滿細菌的液體清潔神經內科病房，每毫升液體中含有5000萬個細菌。

這一看似完全不衛生的方案是對抗院內感染的一種新策略：用溫和的微生物取代危險的致病菌，而不是直接摧毀后者。“我們用好的細菌對抗壞的細菌。”夏里特醫學院領導衛生與環境醫學研究所的佩特拉·加斯特邁爾醫生說，“好的細菌不只占據空間，還會和致病菌爭奪食物。”在專業期刊《臨床微生物學和感染》上，加斯特邁爾和其他研究者介紹了一項研究。他們用包含五種芽孢桿菌的益生菌溶液清潔九個病房13周，然后用傳統的表面清潔劑或消毒劑清潔這些房間13周，作為對照。

“用消毒劑清潔，也就是說進行化學清潔后，細菌的確全都死掉了。”加斯特邁爾說，“但是，僅僅半小時后，新的細菌又會出現。”化學消毒劑還會帶來其他不良后果，比如其中的有毒成分會威脅病人、醫護人員和清潔人員的健康，還會污染環境。

此外，有研究表明，細菌會逐漸對化學制劑產生耐藥性。本是出于好意的衛生措施卻會令多重耐藥的病菌大量滋生，它們完美適應了醫院環境，隨時可能感染病人。在發達國家的醫院中，約有15%的病人會發生院內感染。羅伯特·科赫研究所估計，德國每年有40萬到60萬例院內感染，約1萬至2萬人因此死亡。

所以現在，衛生學家們采取了新的措施。他們在人體找到了一個榜樣：人體免疫系統根本不會試圖讓皮膚和各種黏膜保持無菌狀態，相反，上面居住著數萬億細菌。人體準許它們存在，因為它們就像一道能夠抵擋有害微生物的保護盾。比如，長期存在的優勢腸道菌群會讓導致腹瀉的病菌根本無法定植。而在陰道中，特定的乳酸菌制造出了能夠抵御外來致病菌的酸性環境。

意大利微生物學家伊麗莎白·卡瑟利表示，這種抗菌理念如今被用在了醫院。在降低感染率的問題上，比起消滅所有致病菌，用有益微生物取代致病菌效果更佳。

在柏林夏里特醫學院的研究中，神經內科的病人在知情同意后參與研究，但他們并不知道哪天是用哪種消毒方式進行清潔的，醫生和清潔人員也不知道拖把桶里的液體是什么。

在用不同的方式清潔后，研究人員觀察能否在門把手、地面和洗手池邊找到細菌。如果能，則確定都是哪些種類的細菌。結果表明，和消毒劑相比，使用益生菌溶液清潔后，病房的細菌數量更少、更富有多樣性。“環境中菌種更豐富意味著致病菌更不容易定居。”加斯特邁爾說，“人們應該重新思考自身和環境中微生物之間的關系。我并不贊同使用化學制品對住宅進行徹底消殺。”

研究中使用的益生菌溶液來自比利時的一個生產商，目前已經可以在市場上買到，其中含有的細菌顯然不僅能取代致病菌，還能“吃掉”臟污。

加斯特邁爾說，夏里特醫院負責管理環衛設施的一位主任在家里試用了這種芽孢桿菌懸浮液后發現，這種溶液比他之前使用的去垢劑效果更好，家里的縫隙、凹槽和瓷磚都變得一塵不染了。

[編譯自德國《明鏡周刊》]

編輯：周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