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雨涵(長春師范大學)
它黑瘦,身子很彎,一輩子沒伸直過腰
總是沉默著,只相信腳下熱土,追求豐收
很多時候,它不再是農具
阿公一身舊蓑披春雨,屋檐滴答成一曲采桑子
斗笠剪斷黃昏,它安詳如大地般寬廣
夕陽指點鞭影及有關農事,微風細數它身上鞭痕
哞聲入土,化作斷章
那天它站在山頂,看村莊炊煙繚繞
阿公悠哉地敲著煙斗,它像頭真正的驢嚼著干草
他們隔著黑暗對視,一架犁窺見另一架犁的銹鈍
一粒種子遇見另一粒,欲念胎死
它馱著破碎時光,走進五尺厚的黃土
蹄音遠逝,我在盡頭依稀看見阿公
馱著一個家的艱辛和苦難的它,已經走遠了
像頭真正的驢,正馱著屬于它的榮耀,消失在歷史深處
我知道我不事稼穡,不務農桑
已沒有資格對一頭驢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