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曼
打板脆響,四老爺一聲“啊嘿”
鄉村的夜場正式拉開
一束光源,就是一片天空
紙片似的身段
生命鮮活,史書的厚重與尊嚴
一塊幕布,撐起
三尺絹絲的舞臺
十指舞動千軍萬馬
一句唱詞,傾訴千古風云
四老爺在吶喊中
憶昔著當年的戎裝
戲里,戲外
不過是幕后操縱的一個替身
只是四老爺那刺破云天嗓音
一直活在我的追憶里
一個掉了漆的大木箱
不停地在廟會、嫁娶中轉場
多少年,記憶里的那幾根線
牽引著粗麻布衣的木偶
更虔誠地拴著我的思緒
纏繞不清
只有在后臺,你才會發現
男調女聲的唱腔
竟出自同一個人的口腔
旦丑的賢愚,也竟是同一個人操縱
打板聲中主演快速的翻跳
轉跑在舞臺的底部
嗩吶與鑼鼓的喧鬧
高亢與婉轉
都深烙在貧瘠的記憶
翻,轉,騰,挪,小小木偶有了生命
怒吼,委婉,只在方寸之間
當淚水落下的一瞬間
角色的區別,即逝
只看到了土里泥里的雙腳
換桿后,木偶們的生計繼續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