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淮光(四川)
差不多每年我都會安排時間,帶上妻子和孩子出游。
這組散文詩是我們徜徉科爾沁草原的結晶。初見草原,蔚藍之下,碧綠之上,我們像風突然刮來的塵埃,散落在遼闊的大草原。夕陽拉長我們長長的身影,它在竭盡所能放大我們,但最終不過是一根根細細的琴弦,被無邊的花草撩撥成巨大的沉默。當汽車朝著目的地進發,除了偶爾閃現的牛羊和馬匹,便是綠藍相接的天際,那么近又那么遠。車輛像幾顆流星,在無邊無際里不停陷落,直到蒙古包在車頭的朝向里顯現,點燃我們心底的竊喜。那些蒙古包開始像小小的蘑菇,慢慢變成倒扣的越來越大的蛋撻、越來越清晰的饅頭,最后完全遮擋視線,以熱情的歌舞和醇香的奶酒接納我們。
吃過晚飯,我和妻子相依坐在草地上,放眼茫茫大草原,我緊緊地攥住她的雙手。你想想,如果我們分散在大草原的兩端,為了今生的相逢,像兩只小小的螞蟻相向而行,要經過多么漫長而艱辛的奔赴才能遇見。幸運的是我們遇見了,還有什么比這更幸福。多少人在這漫長的奔赴中迷失方向,又有多少人死于這無望的求索。我莫名覺得無限的空曠中,一定閃爍著白骨的光芒,它載著飛翔的姿勢,化為塵世的燈盞,回應漫天星辰。
我曾夢想在大草原,騎上駿馬,閉上眼睛,不管方向,打馬狂奔,直到馬匹在疲憊中停下來。在歡喜的氛圍中,一家人卻出現了分歧:兒子不想騎馬只想坐卡丁車,而妻子卻想放飛她的彩色絲巾,在草原上拍幾組好看的照片。好在草原視線開闊,即使短暫的分開,也能彼此照應。我當機立斷,各自按照向往行事,于是兒子坐上卡丁車一溜煙遠去,妻子向著綠草地尋找背景。我打馬飛揚,雖然馬場有限,沒有無拘無束的奔跑,可當身線悄然滑過,看著妻兒彌漫的歡樂,一種無以言表的滿足油然而生。
草原上的河流清澈平靜,若溫婉內斂的女子。我向當地人打聽起額爾古納河來。問完沒走幾步,妻子便緊跟上來貼在我的耳旁說:“要不我們去看看額爾古納河?”閑暇之余,我大多以書相伴,遲子建老師是我心儀的作家之一,妻子知道我傾心那條在文字里流淌的河流。“這是集體行動,哪能我們說去哪就去哪啊!”我拍拍她衣襟上的草屑。“那我們找機會再去!”她語氣緩慢卻堅定。短暫的沉默里我們四目相對,轉瞬又一起朝向河流銜接的蔚藍天空。
是的,很多時候,我們山重水復、百轉千回追逐的風景已經不需涉足,它就在你心里。
《在科爾沁草原》是我朝向風景的又一次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