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了（組詩）

黃 芳

向 北

我總在夢里飛翔

你說：飛得更北一些吧

那向北之地

白樺樹筆直，椋鳥成群

草原上的雛菊

沒有一朵不想念童年

你總是走進我夢中的飛翔

你說：飛得更北一些吧

那里有燃燒的大雪

那里的風

只是安靜地從背后吹過

天涼了

她一直記得那個午后

那場突然的北風

讓普陀路飛沙走石

布那咖啡右邊窗臺上

綠色花瓶被吹落

啪的一聲

她記得那個服務生

有棕色眼睛，他平視的樣子

似乎在試圖回憶

似乎想說服自己，多年后

轉身就能回到童年

她記得流浪漢在唱歌——

“白蝴蝶有傷口，天

正慢慢變涼。”

天涼了，她想起那件綠毛衣

虛 構

她來到虛構已久的空曠的八樓

寫作，閱讀，看電影

陽光中，總有一團陰影適合遐想

某個未來的人

透過半圓形的落地玻璃

她看見八樓以下的車輛、行人

看見樹梢在風中搖擺

她知道鳥兒就停在上面，知道

對于搖晃樹梢

鳥兒和風是不一樣的

救護車嗚嗚鳴叫著但看不見車身

灑水車歡暢的歌聲傳來但看不見車身

一個頭戴寬檐帽的男子和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

先后消失于街角

或許，他們很快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更遠的樓頂，是一座花園

有時，會有一個陌生的身影突然地

從花叢中站起

打碎陽光里的那團陰影